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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树林,有一处荒芜经年的田地,粉色的野蔷薇在陌上肆意地绽放,溪水边的寒芒已长得比人还高,一派荒凉景象。
继续深入屏山腹地,路边的坟茔越来越多,最密集的地方,坟墓一座接着一座,堪比皇陵的陪葬坑。
这些坟墓都简陋异常,由于泥石流、山体塌方以及被野狗或是野猪刨挖等种种原因,部分坟墓遭到了破坏,大量的棺木和尸骸裸露在泥土外面。
冯卿喻不禁向张夜书身边靠了靠。
张夜书心中暗笑,让她别跟来她偏不听,这会儿知道害怕了。
四人在洪堂主的指引下,来到了半山腰上的一座新坟前。
洪堂主说道:“据弟子们回报,少侠的朋友就葬在此地。”
张夜书对着金文正的脚窝踹了一脚,让其跪倒在坟前,然后直截了当地命令他道:“让你的狗把我朋友的尸首挖出来。”
俗话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当着属下的面受此羞辱,金文正就算脸皮再厚,多少也会有羞恶感,怎奈命不由己,只得忍辱偷生,照张夜书的吩咐行事:“不必看我,少侠说什么,便是什么。”
这两日风和日丽,坟头的新土还很疏松,挖掘起来并不费劲,洪堂主和那大胡子一齐动手,不到半柱香工夫便把棺木挖出,并抬放至张夜书的身前。
清河帮卸了棺盖上钉子后,都没重新钉上,就将棺木匆匆下葬,张夜书把棺盖向前推了一段距离,朝棺内张望,见里面盛放的确实是裴大哥的遗体,心才放回肚子里。
他合上棺盖,对大胡子道:“你,跳下去。”
那大胡子不解张夜书想做什么,有些犹豫。
张夜书不容他有片刻的考虑,一剑削断了金文正右手的五根手指头,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下去!”
金文正趴在地上,左手捂着伤口,疼得说不出话来。
大胡子倒也忠心,看了一眼帮主的惨状,不假思索,立马跳到墓穴里:“我听你的就是,求求你不要再伤害帮主了。”
做完这些,张夜书又对洪堂主道:“将他埋了。”
有了大胡子的前车之鉴,这回洪堂主二话不说,马上就照他说的办。
待黄土埋到了大胡子的肩部,张夜书趁洪堂主背对着他,对他不曾防备,一剑将洪堂主斩于坟前。
清河帮与华山派虽势如水火,而且清河帮门下又曾羞辱于她,但冯卿喻出身名门正派,崇尚大仁大义、光明磊落的侠义之道,在她眼中,张夜书挟持金文正之举虽有失风范,但乃是情势所迫,还情有可原,然背后偷袭,残杀洪堂主之举就未免太阴狠毒辣且有违侠义之道了。
洪堂主倒下的那一刻,她竟愤而说道:“这姓洪的作恶多端,固然可恶,但也罪不至死呀,狠狠教训他一顿不就好了,你为什么要杀他!”
张夜书只觉她的想法无知之至,两日前洪堂主对他穷追猛打,可曾有半分怜悯之心?若非偶遇嫣妹,被搭救上船,此时的他只怕尸骨已寒,自己不过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而这样又何错之有?他原可据理奚落她一番,不过他不屑,因为如此做,只会让自己显得和她一般无知罢了:“不为什么,想杀便杀了。”
他寥寥数语便断了话头,教冯卿喻哑口无言,只能气得干瞪眼。
张夜书一手扛起棺木,一手拎起地上的金文正,不理睬冯卿喻,自顾下山去和仇嫣等人会合了。
冯卿喻瞧了瞧身旁密密麻麻的坟头,一股寒意直上心头,赶忙三步并作两步,跟上前去。
几人会合之后,马上赶往码头,回到了船上。
张夜书将金文正双腿的穴道一并封了,以他现在的内力,可保穴道两日不解,但为防万一,他还是用绳索把金文正的四肢缚牢,然后将其绑在船头的桅杆上示众,简直半分薄面也不给金文正和清河帮。
清河帮的虽是羞愤交加,无奈强攻的话,又恐投鼠忌器会误伤帮主,最后也只得乖乖放行,而其余的小帮派,生怕得罪了清河帮,更是无一敢横加拦阻。
张夜书命水手将三面船帆尽数升起,全速航行,若是风势不减,照此速度航行,到了次日凌晨,能走两三百里,该离开清河帮的势力范围了。
如今清河帮已完全被他得罪了,水路怕不是那么好走的了,反正此去桃花谷已是不远,他与仇嫣商量了,打算天一亮便弃船登岸,改走旱道。
张夜书心绪难平,无心睡眠,躺到后半夜,便披衣起床。
未曾想这漫漫长夜,还有一人也和他一样难以入眠,他开门出舱之时,仇嫣正好迎面走来,二人撞了个满怀。
二人均是智慧超群,从容不迫之人,此刻却都有些惊惶失措,显得呆头呆脑。
沉默良久,张夜书当先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天还早着呢,怎么不多睡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