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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节（第3页）

&esp;&esp;谢蕴说到这里，眼中浮现出了明显的轻视：“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别人好，他们这么做，显然是别有所求，而且所图不小。

我不是没有劝过他，可被人尊敬、被人讨好的滋味，实在是太令人着迷了。

王定之从未获得过这些，是以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esp;&esp;会稽城中的变乱已经过去了数日，郗如此时再想起这段对话，只觉得恍若隔世。

&esp;&esp;那时的她们并不知道，王定之的沉沦会引发难以预见的惨烈后果，害得会稽动乱频仍，害得谢蕴惨死刀下。

&esp;&esp;郗如想：“如果姨丈知道他对三吴世族的放纵和依赖，最终会害了自己的性命，那么，他还会那样做吗？”

&esp;&esp;不知怎的，郗如脑中莫名产生了一种直觉，这直觉告诉她，就算王定之明知这最后的结局，也仍旧会不由自主地在三吴世族的奉承中泥足深陷。

&esp;&esp;她想到了那个有名的成语，也说了出来。

&esp;&esp;“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郗如紧紧握住袖中的小手，“如果说对于姨丈而言，那些来自三吴世族的谄媚奉承，是他眼前无法取开的叶子的话，那么，对于三吴世族而言，他们的叶子，便是黄绶班行。

他们挤破脑袋都想做官，为此，宁愿放下身段，宁愿出让利益。”

&esp;&esp;郗如说到这里，不由打了一个冷战。

&esp;&esp;她想：“那么，对于我而言，那片叶子又是什么呢？”

&esp;&esp;郗归以为郗如是因为想起了当日会稽城中的惨烈场景，所以才怕得打颤。

&esp;&esp;她轻轻地将郗如揽入怀中，缓缓抚摸着她的手臂，然后才将目光移向谢瑾。

&esp;&esp;她开门见山地说道：“我会在吴地安排考校，无论是世族还是寒门，甚至是平民百姓或是从前的部曲佃户，只要能够通过考校，就都可以获得徐州府学的入学机会。”

&esp;&esp;“这些人入学一年之后，若成绩优异，便可在徐州郡县做一年的历事官员，于各部门学习吏事。”

&esp;&esp;“历事期满后，合格者接着在府学学习半年，待考校通过，便可在徐州授官。”

&esp;&esp;这番话并不长，可谢瑾听完之后，却不知自己该先对哪一点感到震惊。

&esp;&esp;且不说部曲佃户入学之事，单单任用官员这一点，便向来都是朝廷的权限。

&esp;&esp;如若不然，始皇又何必废分封而置郡县？

&esp;&esp;郗归如此明目张胆地行事，要将台城置于何地？

&esp;&esp;这简直无异于直接宣称造反！

&esp;&esp;但他很快便反应过来，徐州设立三长，三吴分田入籍，无一不是在行使原本属于台城的权力。

&esp;&esp;郗归如此行事，早已不是一次两次，或许正是此前的顺利，才让她愈发意识到司马氏皇族与世家大族的色厉内荏之处，从而一步一步地，继续侵吞蚕食原本并不属于北府的权力。

&esp;&esp;谢瑾终于明白，温述和顾信在吴郡的分田之举，为什么竟没有引起顾、陆、朱、张等绵延百年的吴姓世族们的反对——因为郗归竟许给了那些世族一个和现如今完全不同的前途！

&esp;&esp;他想：“温述果真是完全站到阿回那边去了。

这样大的事情，竟然半点口风都没有透露给我。”

&esp;&esp;江左立国以来，侨姓世家几乎把持着整个朝堂，数十年来，三吴再也没有出现过如陆抗那般，能够出任大司马、荆州牧的世族人物。

&esp;&esp;侨姓世家将江左官场把持得密不透风，以至于吴姓世族不得不加深对吴地县乡的控制，比从前更加用力地维护仅存的经济利益。

&esp;&esp;与之如影随形的，则是对三吴贫民的深重压迫。

&esp;&esp;可如今郗归竟要提供给他们另一条出路，让他们能够跻身徐州官场，真正晋个官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