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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节（第2页）

&esp;&esp;直到今天，她才忽然想起，去年他们刚到会稽不久，那些吴人便开始频繁设宴，盛邀王定之参加。

&esp;&esp;起初，因着谢蕴的劝阻，王定之很少参加这些宴席。

&esp;&esp;就算参加，也往往只是走个过场，很快就会离席。

&esp;&esp;可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一切都悄然发生了变化。

&esp;&esp;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王定之待在府衙里的日子越来越少，回府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晚。

&esp;&esp;谢蕴多次劝他与会稽世族保持距离，可他却每每忘记。

&esp;&esp;或许那并不是忘记，而是一种明晃晃的漠视与反对。

&esp;&esp;王定之与谢蕴成婚多年，向来对其言听计从。

&esp;&esp;他从小便在种种“不类其父”

的评价中知晓了自己的平庸，更是深知自己配不上谢蕴，所以向来待她如珠似宝，唯命是从。

&esp;&esp;可到了会稽后，在吴地世族日复一日的阿谀奉承中，王定之逐渐沉醉于那些虚伪的赞美与惋惜，将推杯换盏间的场面话当作妙语纶音，把那些巧言令色的世族子弟当作知音挚友，在觥筹交错中获得了平生从未有过的自信。

&esp;&esp;平庸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虚假的赞美会让平庸迷失自我，再也不愿听从旁人的劝诫。

&esp;&esp;对此，郗如曾认真地问过谢蕴。

&esp;&esp;她说：“姨丈那样无能，在建康时，人人都瞧不起他的无知，根本没有多少人愿意与他交游。

可为什么到了会稽后，却好像人人都喜欢他呢？”

&esp;&esp;谢蕴当时微愣了一下，而后轻叹一声，无可奈何地答道：“那些人哪里是喜欢你姨丈呀？他们不过是喜欢一个言听计从的傀儡，喜欢会稽内史的权力罢了。”

&esp;&esp;“傀儡？”

郗如天真地问道，“可他们看起来都很尊敬姨丈，并没有瞧不起他、把他当作傀儡呀？”

&esp;&esp;谢蕴苦笑了下：“阿如，并非只有颐指气使、趾高气昂才能够被叫作操纵。

这些人看似在奉承你姨丈，其实只是用那些溢美之言作为伪饰，一步步诱导着你姨丈去帮他们实现目的罢了。”

&esp;&esp;“那您为什么不阻拦呢？这些人如此地虚伪和狡猾，您快把他们的险恶用心告诉姨丈啊！”

&esp;&esp;郗如不明白，为什么谢蕴明知是错误，明知是陷阱，却还是没有全力阻拦，而是任由王定之去犯错。

&esp;&esp;“拦不住的。”

谢蕴缓缓摇头，眼睫低垂，“三吴世族根深蒂固，唯一不足的，便是几乎没有同姓族人能够入朝为官，身居高位。

也正因此，他们才更要铆足了劲来拉拢会稽内史，为自家子弟争取到更多的入仕机会。”

&esp;&esp;“阿如，这些人若真的想腐蚀一个官员，会使出数不清的办法和手段。

更何况，你也看到了，你那姨丈其实乐在其中，不是吗？”

&esp;&esp;郗如自然地驳道：“他只是不知道——”

&esp;&esp;“不。”

谢蕴并不赞同她的观点，“纵使一开始不知道，可我与他说了这么多次，他却依然我行我素，毫不悔改。

这说明什么？”

&esp;&esp;她自顾自地说道：“阿如，他很享受这些奉承，为此，即便明知是错，也宁愿沉沦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