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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盛暑,宣珩允昏睡在大明河宫的含凉殿。
殿内燃着浓郁的瑞脑香,殿外水车送出的寒泉水流“哗啦啦”
顺宫檐而下,送进殿内阵阵凉风。
若不是当今九五至尊尚昏睡在龙榻上,崔司淮大抵是要找个凉风角落酣睡一觉,方对得起牌匾上“玉阙广寒”
四字。
孙太医被崔旺引到榻前,崔司淮把崔旺拉到那扇紫檀嵌石插屏旁,留孙太医为陛下搭脉诊治。
“陛下卧病,依礼该有后宫主子在场,眼下咱们几个守着,恐惹朝中非议。”
崔司淮一手摸着光秃秃的下巴,眼梢挑了挑。
崔旺何尝不知这道理,可后宫里没旁得主子了,西苑倒是有一个未得封号的太嫔,姑且算半个主子,但这位太嫔身子不好,缠绵病榻多年,保不准这个夏天就走了。
崔旺眯着眼睛为难半晌,一拍手道:“诶,这皇家有要族里命妇入宫侍疾的祖制,十六王妃,少卿觉得如何?”
崔司淮抚一把额角,宣敬德奏请陛下广纳后宫、开枝散叶的折子还在中书省压着呢,何况命妇侍疾,这是咒陛下命不久矣呢。
“那依少卿之言?”
崔旺不解。
崔司淮侧头瞥向似杆子杵着的张辞水,“你倒是派人出城迎一迎后宫里真正的主子啊,还能顺便把你的人接回来。”
这一声,令两个人恍然大悟。
尤其崔旺,恨不能亲自骑马出城把主子请回来,这后宫无主子的半年,可是累坏了他这个内宫大监,关键是,他也不是主子啊,那要紧的事,他哪有资格拿主意呢。
三人这边商量完,张辞水转身出殿,招来一个年轻禁卫,低声交待几句,禁卫低头应下,足下轻跃,消失在熠熠生辉的琉璃瓦檐后。
那壁孙太医诊完,转身逐一扫过数双眼睛,亦是一番犹豫,终还是朝大理寺少卿顿首,“陛下体内非冰蚕余毒,是瘴毒。”
崔司淮拧眉诧异望着孙太医,等待下文,而张辞水思索一霎,恍悟道:“陛下被困地底下的暗室两日两夜,又遇送风口坍塌。”
军营里的军医治的都是刀剑伤,中毒这种事,诊错毒源也是有的。
而崔旺哭啼着趴在榻前,嘴里一直念叨着陛下受苦了。
孙太医往身后崔大监看一眼,“瘴毒好解,只是陛下原本生受冰蚕七日之苦,又经放血,身子并未养好,此番再去西北一趟劳累,眼下,气血亏得厉害,除每日汤药外,补气的参汤每日两碗,连服三月不可断。”
“陛下为何昏迷至今?”
张辞水问,“可是毒入肺腑?”
孙太医捋着白须摇头,“毒不碍事,陛下昏迷,大抵是过于劳累,身子亏虚。”
孙太医说完,就领着小药童回太医署煎药了,留下张辞水瞪着眼杵在原地。
虚?那陛下和郡主,还能好吗。
崔司淮若有所思打量张辞水,不知他何故露出举步维艰的为难之色,遂拱了拱手,“在下是朝臣,陛下尚未醒,我长留这里不合适,告辞。”
“不送。”
汤药连带着补汤一同被送过来,喂完药不到半个时辰,宣珩允果然醒了,只是方一醒来,就传张辞水入内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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