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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下无物,迎面吹来的风缠绕在左右,一遍遍诉说着面前的荒芜。
身侧的灯从斜后方供着光亮,琴码的阴影朝向一致地落在筝面上,像是新月沙丘凹陷出的晦面。
苏澄平稳地递进着情绪。
鸣沙悠悠,恍恍惚惚,像梦境,像传说,起伏着的音乐,一唱三叹。
黄沙飞扬,驼队缓行……视线拉远——一个迷失方向的苦行僧,在沙漠里爬行,在他很远的地方,有一堆骆驼商人向他走来。
商人们救了他。
声音在此刻婉转地截止。
尹东涵缓缓转过身。
苏澄低眉,凝眸于那二十一根弦柱。
暖黄的、像大漠落日的光亮映在他的侧脸上,勾勒着他半个身子,将他靠近灯罩的一侧中发镀上金边。
尹东涵起伏极小地控制着呼吸,音乐素养告诉他,这是更为盛大的筵席前为叙事而刻意为之的休止。
——骤然,银瓶乍破,是势如破竹的行板!
龟兹古国在沙的幻影中浮现。
苦行僧醒了,见到了一个沙漠里繁华的都市,热烈的少男少女,摆动着腰肢的舞伎,满是欲望的行人……城外风沙轻扬,阳光热辣。
他醒后,在都城的街道上狂奔,让周遭的一切先于自身后方跑去。
他越跑越快,越跑越快,在极天一色的地方止住脚步,任繁华的街道向后抽离。
像一个人的癫狂。
他在世间不断上下求索,有独行天地的大气,又有见证万物变化的沧桑。
苏澄的表情随乐曲的情绪微妙地变化。
他抬指重复着之前的旋律。
面对龟兹古国的遗迹,他与那曲中的苦行僧一样,亲历了全程,感叹时光,叹了三叹。
苏澄只是披着民乐部秋款的中山装外套,但面前的,仿佛是穿着箭袖唐制汉服,在高朋满座的宴席上以琴会友的贵公子。
他始终保持着上身的挺直端正,不因陶醉而失掉仪态,自信冷静地演绎着龟兹古国那个不闻起伏跌宕但见壮阔宏伟的繁华时代。
琴房的门被轻叩了三下,声音很轻,但站在门边的尹东涵听得到。
尹东涵隔着小窗看了看门外,是个穿着民乐部校服的女生,她背着个长条形的黑包,正向屋内跂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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