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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或许错,此刻的安良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想不到。
安良几乎是在依循自己的本能,他的认知能力退化到了无知无觉的地步,点头的时候连秦淮在说什么都没听清:“那好。”
秦淮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从玄关柜上取了车钥匙,开门带着安良准备走。
一直到上车,他都没有敢松开安良的胳膊哪怕一瞬间。
他第一次觉得,安良像是一只风筝,只要他一松手,就再也无法触碰到这只风筝了。
秦淮不敢松手。
老天爷也好,命运也好,大概是真的很不喜欢他们两个人。
人世间的苦自己咽下去了还不够,总还要让爱人也尝一尝这些苦不堪言的滋味。
陈奇一个以巧舌如簧舌灿莲花闻名于长辈之间的人,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不知所措张口结舌。
他抓着安老太太的一只手,千万句安慰的话熙熙攘攘一哄而上地到了嘴边却又立刻作鸟兽散,他竟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这不是什么小事,甚至安良的生日会相比较而言都还在可解决的范畴之内。
这是切切实实有关生死阴阳两隔的大事,他说什么都不可能缓解眼下的气氛。
与此同时,陈奇还感受到了一种深切的不真实:人的生命怎么就那么脆弱呢?
与安良这种久在医院的人不同,在陈奇人生的前二十八年里见过的死亡屈指可数,还都是老年人顺其自然的生老病死。
可是今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先是秦淮自杀未遂,再是刘翰,再是安志平,这些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排着队地将生死这个议题拍到他们脸上,时刻提醒着陈奇,人的这一生能有多短暂。
安老太太没有哭出声,眼泪却也没有停过,她的眼睛像是两口年久失修的古旧的水井,倒映出来的全是绝望和不知所措,还有浓烈的无法掩饰的悲伤。
“我一早就告诉他让他收敛…告诉他我们都要退休了,弄弄花草摄影也就安心了…可是你安叔叔他不干,他总是说…”
安老太太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我们良良一个男娃儿在外面,以后用钱的地方多…总得给他留点什么下来…留来留去,怎么就连条命都没留住呢?”
她带着哭腔的最后一句话像是突然之间有了实质,对着陈奇和周文也的面门势不可挡地扑面而来。
是啊,留来留去,怎么就连条命都没留住呢?
这个问题陈奇不仅想问安志平,他也想问刘翰,他还想问许多人。
一生碌碌,蝇营狗苟,在灰烬和碎金中扒出一条活路,怎么到头来就尘归尘土归土得这么迅速而突然呢?
“你说良良前几天住的院,他是因为啥子住的院?”
安老太太似乎是突然才想起来这件事的,她抓着陈奇的手不肯松开:“是不是…是不是那个人…他把良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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