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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第1页）

赶到李圩子段一看，情况真是蛮严重的李圩子这段江堤是沙土筑就的，尽管在枯水季节加固过堤埂，有些地方还用石头修了护坡，可由于土质太差，石头下的沙土都被洪水冲走了，一段长约二十多米的堤埂垮落下来，连一台停在大堤上卸石头的解放牌汽车也落入了水中万幸的是，王少波赶到时尚无人员伤亡

急了眼的王少波变得不讲理了，一边手持报话机在大堤上忙活着，一边指着李圩子镇党委书记李三立的鼻子骂个不休:&ot;……你们这是糊弄鬼!护坡为啥不往江底多砌砌?啊?为什么不能多跑几里地去取土?&ot;

李三立争辩道:&ot;王书记，你不知道，我们这乡周围几十里大都是沙土……&ot;王少波根本不听，两眼紧盯着脚下拍岸的江水和仍在不时垮落的江堤，对着报话机直吼:&ot;喂，喂，大泉乡听到了没有?快给我把你们的人和车给我调上来，马上到李圩子段，马上!车上全装材料，误了事，我把你们全撤了!&ot;李三立还在一旁叨唠:&ot;王书记，这真不怪我们，我们对市委、市政府的指示一直是认真落实的……&ot;

王少波火透了，&ot;就落实成这种样子?别给我强调客观了，干活去，今天不破堤算你们运气，破了堤，你们都给我打辞职报告!&ot;有人好心提醒说:&ot;王书记，你往后站站，别掉到江里去了，你面前还在塌哩&ot;王少波却黑着脸，没好气地说:&ot;你们都给我往前站，党员干部带头!&ot;李三立和李圩子的党员干部们都老老实实地往前站了，把一个个沙包和一块块石料抬起来往江里扔，溅起的水花飞得四处都是一些附近的农民把大衣柜也献了出来，一个个大衣柜装上土石沉到江里，渐渐在垮落的残坡和现大堤之间垫出了点模样，早先沉下去的那辆解放牌卡车露出了半边

一点多钟，大泉乡运石料的车队上来了，人也上来了，王少波心里定了些，想起下午三点要到平阳开全市党政干部大会，便准备离开李圩子

然而，偏在这时，天上乌云四合，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尚未夯实的大堤仍是险象环生王少波不敢走了，在报话机里告诉市长江昆华，让他先到平阳开会，自己晚些再去

不曾想，却没去成，带着李圩子的民工于风雨之中打桩时，一个浪头把王少波和两个民工卷进了江水中，若不是王少波和那两个民工腰间拴了绳子，那可真就会随着一江春水向东流了

被岸上的同志从水中拖上来，王少波满脸是血，昏迷不醒

沉入江中的那些石头差点要了王少波的命

一九九八年六月二十五日十三时　平阳　姜超林家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十年过去了，平阳发生了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可市委书记姜超林的家却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姜超林和他们一家依然住在当年市委命名的&ot;公仆楼&ot;上，依然是四楼的两个打通的中套家具仍是那么杂乱陈旧，从折价处理的五十年代的办公桌、老式沙发，到七十年代流行的捷克式高低柜、大衣柜，没有一件跟上时代潮流的新东西

刘华波吃着姜超林夫人王玉珍做的手擀面，四处看着，摇着头，&ot;超林呀，你可是落伍喽，你这个市委书记的家和你们这个经济大市的形象可是不太相衬哩!看看，一件新式武器都没有!&ot;

姜超林笑道:&ot;咋没有?这大彩电是前年才换的，二十五吋&ot;刘华波这才注意到，高低柜上的彩电比以前大了些

王玉珍也说:&ot;刘书记，是换了不少新东西呢，冰箱也换成了双门的，你往那边窗前瞅瞅，还有空调，比往天好多了&ot;

刘华波仍是摇头:&ot;不行呀，不行，我们省城一些小官僚的家都比你们这种封疆大吏强得多，一个个小窝豪华得像宾馆!一次装修动辄十万、二十万&ot;姜超林&ot;哼&ot;了一声，&ot;那我建议纪检部门好好查查这些小官僚!凭他们的合法收入，能把小窝整成豪华宾馆吗?哪来的这么多钱?!我这个家也许和一个经济大市的形象不相衬，可和我们的工资收入却十分相衬，国家还没有实行高薪制，到目前为止，共产党的官还是穷官，只要不贪赃枉法，只能是这种生活水平!&ot;刘华波点点头，问:&ot;超林，你说心里话，是不是觉得吃了亏?&ot;姜超林道:&ot;做官就是要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哦，对了，这话当年是你在市委常委会上说的嘛，好像就是决定盖这座公仆楼时说的!&ot;刘华波笑了，提醒道:&ot;我还说过，想靠手中的权力发财的人，想先富起来的人，就不要住这座公仆楼!所以，看到你老兄没先富起来，我挺安然呀&ot;姜超林叹息道:&ot;你安然，我不安然吃点亏我不怕，可吃气我不干!华波书记，你说马万里副书记是什么意思?这么多年了，怎么老是看着我们平阳不顺眼?

啊?你听听他今天话说的:我们改革的历史从来就是靠人民的力量写成的这话很对，昨天在跨海大桥通车典礼上，我也说过这话，十年来，没有平阳人民的支持，没有平阳人民的奋斗，就没有平阳的今天，走到哪里我都这样讲&ot;刘华波说:&ot;这不很好嘛，和马万里同志并不矛盾嘛!&ot;姜超林把碗往桌上一顿:&ot;不对，这里面的矛盾很大!马万里的意思是说，我们平阳市委不过如此而已那我倒要问了:他马万里同志咋就没在昌江市也写下点让人们记得住的改革历史?是昌江的人民不行，还是他马万里无能?这样的同志怎么就做了省委副书记，今天反倒老对我们指手画脚?这公道吗!&ot;刘华波沉默了好半天才说:&ot;昌江有昌江的情况，也不能都怪马万里，再说，每个同志都有所长，有所短嘛!马万里同志在地方工作缺些气魄，可在省委领导岗位上还是尽心尽职的&ot;

姜超林苦笑起来:&ot;华波，现在我已经下了，我们又是谈心，你能不能放下省委书记的架子，和我说说心里话?这些很讲原则的官话我不想听!&ot;刘华波笑了:&ot;好，好，我们妥协一下好不好?原则我们照讲，官话我们都不说‐‐共产党人嘛，不讲原则不行呀!&ot;

姜超林摇摇头:&ot;我算服了你了!&ot;

刘华波拍拍姜超林的肩头:&ot;是我服你了‐‐在省里敢这么和我较劲的，只怕就你一个!也是嘛，你有资本，是我们党的英雄，民族英雄!&ot;姜超林忙道:&ot;哎，大首长，这话可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而且，我劝你今后也少说，别以为我听了这话就高兴，说真的，我很不高兴!不了解内情的人以为你把我捧到了天上，可我心里最有数，你这是抽象肯定，具体否定&ot;刘华波认真了:&ot;超林，你怎么会这样想?怎么会是具体否定?&ot;姜超林道:&ot;那我就把话说透吧，为什么文春明就不能接任平阳市委书记?对这位同志你是了解的，是你做平阳市委书记时，把文春明从滨海县委书记任上调来做副市长的你高升以后，春明和我搭班子，十年来力没少出，活没少干，为平阳的崛起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前些时候汇报时，我就和你说过，春明一次次出国考察，一次次往国内背草种，连许多海关口岸都知道平阳有这么个好市长，都被他感动了，咋就感动不了你们省委?现在，平阳作为一个现代大都市的框架已经起来了，下一步的重要工作就是美化城市，向国际大都市的水平迈进，正是用得着文春明的时候，你们为什么就是不用他?怎么就是抓住一个平轧厂的问题不放?陈红河省长早几年在国家部委做过分管领导，平轧厂项目经她手批的，她怎么也不说句公道话?就看着马万里和我们市里的那个孙亚东四处乱说!我可以执行省委指示，做文春明的工作，可心里我真不服，我觉得你这个大首长和省委不太公道!&ot;刘华波沉思着，难得抽起了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