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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沈家老嬷嬷走后,郑嬷嬷到杏花巷,把事情原委详细说了一遍,未了补充一句:“或许真是良心发现了,觉得亏待了姑娘。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阮碧不屑地哼了一声。
以沈密之精明,即使一时不察,事后怎么可能想不明白呢?只是知道得罪不起太后,将错就错而已,临死前这番惺惺作态,不过是求个心安理得。
“嬷嬷,你告诉她,我不识沈字如何写。”
话很快传回沈老夫人那里,她生气地说:“罢了,罢了,原是一番好意,倒给她机会踩我们一脚。”
安宁的日子只过一天。
十月二十二日,北戎汗王蓟奴里亲自指挥六万北路军再度攻打濠州城,动用抛石车两千五百多辆,强弩三千多床,攻城车三十辆。
日夜无休,不停炮轰。
起初,濠州城以火雷还击,双方相持不下,死伤相当。
第三日,濠州城内火雷用尽,开始使用石弹还击,但是相比于北戎狂风暴雨般打击,仅拥有五百辆抛石车的濠州城的还击显得十分疲软,好在城墙上密密麻麻的射击孔阻挡了北戎推进速度。
第五日,护城壕已经被石弹填平,濠州城守兵伤亡过多,人手不足,不得不组织城中成年女性负责工程作业和运输战材。
第六日,气温陡降,一直飘着细雪。
石弹垒到半个城墙高,密密麻麻的射击孔被堵住了大半。
北戎的攻城部队在盾车掩护之下,和攻城车越过了护城壕……
但凡长着眼睛的人都知道,濠州城气数将尽,回天无力。
“五姑娘,我方才查看过,南城门外的北戎军以步兵为主,人数不少,却不足为惧。
我已经跟顾少爷说好了,等一下由他带着一千骑兵护送你冲出去。”
余庆已经数天没有合眼,眼圈黑黑,一脸胡渣。
“我走了,你们呢?”
城中兵力锐减,带走一千,就所剩无几了。
余庆毫不犹豫地说:“自然是与濠州城共存亡。”
阮碧淡淡地问:“既然你们能与濠州城共存亡,我就不能吗?”
余庆又吃惊又感动地看她一眼,正想说话,听外面侍卫朗声说:“报,西侧角楼塌倒,城墙裂开一缝。”
“姑娘,余庆无能,守不住濠州城,还望姑娘速速离开,不要让我有负王爷所托。”
说罢,冲阮碧一抱拳,急冲冲地走出指挥室,到西边角楼查看城墙裂缝。
阮碧依然站在指挥室窗前,看着外面,漫天箭雨,守城士兵的尸体或趴在垛墙上,或横在城墙中间,生命着实脆弱,看得她眼睛发涩。
一会儿,感觉到有人进来,转头一看,原来是柔真郡主和沈婳。
“你们来做什么?”
“快叫人送我们走。”
“连守城的人都不够,哪里还能派出人送你们走,再说又能往哪里走?没看蓟奴里把城围得水泄不通。”
“你骗谁?刚才我听到余庆的话了。
凭什么送你就有一千人,凭什么送我们就没有人,我女儿才是晋王的未婚妻。”
柔真郡主歇斯底里地叫嚷着。
阮碧厌恶地看她一眼,转头继续看着城下,才一会儿功夫,攻城车都已经排好阵形了。
以濠州城的部署,大概还能坚持到天黑,蓟奴里说七天之内破城,还真是没有估错。
想到逃生无望,想到再度落到北戎人手里的悲惨下场,想到卢旺那张满是刀疤的老脸,柔真郡主又怕又恨,咬牙切齿地说:“好,你不怕死,我先送你去死。”
说罢,冲上去用力一推。
猝不及防之下,阮碧被推个正着,身子后仰,一个倒葱栽也窗外。
从城楼的屋檐上滚了上去,好在衣角被飞檐勾住,整人在半空荡来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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