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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哥廷（第4页）

泽葵依井，荒葛途。

坛罗虺蜮，阶斗鼯。

通池既已夷，峻隅又已颓。

直视千里外，惟见起黄埃。

凝思寂听，心伤已摧。

这里写的是一座芜城，实际上鲍照是有所寄托的。

被炸得一塌糊涂的柏林，从表面上来看，与此大不相同。

然而人们从中得到的感受又何其相似！

法西斯头子们何尝不想&ot;万祀而一君&ot;。

然而结果如何呢？所谓&ot;第三帝国&ot;被&ot;瓜剖而豆分&ot;了。

现在人们在柏林看到的是断壁颓垣，&ot;直视千里外，惟见起黄埃&ot;了。

据德国朋友告诉我，不用说重建，就是清除现在的垃圾也要用上五十年的时间。

德国人&ot;凝思寂听，心伤已摧&ot;，不是很自然的吗？我自己在德国住了这么多年，看到眼前这种情况，我心里是什么滋味，也就概可想见了。

然而是我要走的时候了。

是我离开德国的时候了。

是我离开哥廷根的时候了。

我的真正的故乡向我这游子招手了。

一想到要走，我的离情别绪立刻就逗上心头。

我常对人说，哥廷根仿佛是我的第二故乡。

我在这里住了十年，时间之长，仅次于济南和北京。

这里的每一座建筑、每一条街，甚至一草一木，十年来和我同甘共苦，共同度过了将近四千个日日夜夜。

我本来就喜欢它们的，现在一旦要离别，更觉得它们可亲可爱了。

哥廷根是个小城，全城每一个角落似乎都留下了我的足迹，我仿佛踩过每一粒石头子，不知道有多少商店我曾出出进进过。

看到街上的每一个人都似曾相识。

古城墙上高大的橡树、席勒草坪中芊绵的绿草、俾斯麦塔高耸入云的尖顶、大森林中惊逃的小鹿、初春从雪中探头出来的雪钟、晚秋群山顶上斑烂的红叶，等等，这许许多多纷然杂陈的东西，无不牵动我的情思。

至于那一所古老的大学和我那一些尊敬的老师，更让我觉得难舍难分。

最后但不是最小，还有我的女房东，现在也只得分手了。

十年相处，多少风晨月夕，多少难以忘怀的往事，&ot;当时只道是寻常&ot;，现在却是可想而不可即，非常非常不寻常了。

然而我必须走了。

我那真正的故乡向我招手了。

我忽然想起了唐代诗人刘皂的旅次朔方那一诗：

客舍并州数十霜

归心日夜忆咸阳

无端又度桑乾水

却望并州是故乡

别了，我的第二故乡哥廷根！

别了，德国！

什么时候我再能见到你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