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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安下顿时面部僵硬,如松反而笑了:“你今天为何来?不能说句实话么?”
听了何安下的实话,如松皱起眉头。
何安下惶恐说:“我知道我大错特错。”
如松摆摆手:“你那点小邪念,不值一提,我只是可怜那个女人。
她入庙一宿,是怀不上孩子的。”
夜宿观音殿求子的风俗,来自北宋年间的湖北寺庙,不知何时传到了杭州。
这风俗是有流弊的,女子的丈夫在殿外的搭床守候,防人进入,殿内的花轿又是能从窗户里窥视到的,应该一夜无事,但做贼的是庙中和尚,殿内地板有机关,可引女子入地下室……怀上的是和尚的孩子。
如松:“和尚自毁戒律,风气就此败坏。
我做此庙主持,已知其中奥妙,严禁此事,封住地道,只保留此风俗。”
何安下赞道:“善举。”
如松叹道:“善恶难分。
也许是作恶。”
何安下呆住,如松许久后说:“那些与女子偷情的前辈和尚,也许不是淫行,而是慈悲。”
如松做主持后,要接待四方的香客施主,渐渐体味世事,再看佛经便有了不同以往的思路。
许多佛经中都说佛法的功德可以转女成男,为何女人要变成男人?因为女人在现实中要受到种种限制,处境痛苦。
比如女人不育,往往原因在于男人,而世俗却归咎于女人。
女人入观音殿一宿后仍不怀孕,她在家族中将永遭轻贱。
如松吹熄油灯,月光透窗而入。
如松头颅轮廓泛起一道银边,声音转而柔和:“我四十一岁做了主持,关闭地道已有三十三年。
你可知地道入口在哪里么?”
踩了踩脚下地面。
为管束全寺僧众,三十三年前,如松将自己的禅房建在地道入口处。
吹熄油灯,是为避免掀开砖面的身影落在纸窗上,让人看到。
地道阴寒狭隘,走出三四百米后,眼前方始开阔,出现一块二十米见方的空间,有一张雕花榆木大床,被褥幔帐已烂坏如粉,浮起浪花般的白白一层,随着何安下走近,飘移出床,溃散于地。
未烂的是一架木梯,顶着一方铁盖。
铁盖锈迹斑斑,何安下打开后,便见到花轿的底边。
掀开的砖面在轿子前,被轿子遮挡,正是窗外窥视的死角。
何安下从地下升出半个身子,凝望着绣着绿色蝙蝠和粉色桃子的轿帘。
打开后,会怎样?她能明白我的用心么,会不会受惊尖叫?
如松长老冒着寺庙名誉毁于一旦的危险,让自己入了地道,但出于女性的本能,她不可能不尖叫。
只有掀开布帘后快速出手,先将她打晕……
何安下掀开布帘,止住了出手,只见她斜在里面,头歪在肩头,唇齿微张,正甜甜睡着。
将她抱出轿子,下了楼梯,关上铁盖,放在败絮如雪的床上,她张开眼睛,团住身子,叫道:“你的胆子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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