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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着曲调,打着节拍,秀儿在灯下低低哼唱着,不知不觉,就到了亥时。
听到外面的打更声,秀儿起身打开房门走到阶前,望着紧闭的院门。
戏院这会儿该散场了,师兄师姐们就快回来了,今天,玉带儿出演赵小姐,不知反响如何?观众是不是也像那天一样热烈?有没有,也像昨天一样,砸给她两只草鞋?
曹娥秀总是说,一个敬业的伶人,演什么就要像什么。
即使你是女人,演男人的时候你也要像男人,演柔弱千金你要得人疼,演坏女人你就要遭人恨。
俏枝儿不红,正因为不懂得这个道理,死死地抱住她的千金小姐形象不放,不管演什么角都是千金小姐味儿。
所以她再漂亮,再娇媚,也只是个二、三流的戏子,永远成不了名角。
其实,纯粹从长相上论,俏枝儿是整个芙蓉班最漂亮的,连曹娥秀也比不上。
虽然草鞋之事让娘亲哭红了双眼,也让师傅好一顿嘲讽,秀儿还是认为,第一场戏就因为出演一个坏女人而把观众气成那样,对她而言是一种肯定,虽然态度很粗暴。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穿草鞋的戏迷,你能指望他有多高的修养?
其实作为伶人,是应该感激这样的戏迷的。
他只穿得起草鞋,可他还是愿意花大价钱买芙蓉班第一场新戏的票,不是铁杆戏迷,根本舍不得的。
想到这里,秀儿突然心里一咯噔:拿草鞋砸她的这位,不会也是师傅安排的“戏托儿”
吧?不会的,如果真是师傅安排的托儿,师傅昨天就不会拿草鞋之事挖苦她了。
这时,翠荷秀从那边屋里走出来,看她站在阶下,忙过来催着她:“你才好一点,别站在这里吹风了,回去歇着吧。”
秀儿笑了笑说:“我的病好了。
再说,现在是夏天,怕什么风啊。”
翠荷秀瞪了她一眼:“不怕风?那是谁一晚上跪在外面就着了风寒,差点一病不起的?”
秀儿不好意思地辩解着:“那是因为下雨嘛。”
两个人正说着话,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地驰来,然后“吁”
地一声,在芙蓉班寓所前停下。
紧接着,笃笃笃,外面响起了叩门声。
“咦,老周呢?”
秀儿四处张望。
“又上茅房了吧。”
翠荷秀猜测道。
“那完了,老周上茅房,没一个时辰出不来,还是我去开门吧。”
秀儿说着就往外走,翠荷秀想喊住她,可看她的样子,病似乎真的好了,也就由着她了。
秀儿拉开门闩,一看见来人,脸上的笑容就凝结了。
立在门前的男人见秀儿出去应门,也楞了一下。
但很快就转动着眼珠,朝院子里飞快地打量了一下,见没什么人,只有左边侧屋的屋檐下站着一个女孩,立刻伸手去拉秀儿。
秀儿见势不妙,转身就跑,可到底没跑过那几个带刀的家奴,很快就被他们撵上,硬拉着塞进了车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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