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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内里或是一个性烈之人,石印桥碑上并排贴著的两张讣告,就是他最决绝的心意吧。
世上没有了曾梓繁,便也没有了蔡文泽。
但是曾梓繁托付了父亲给祖父,他就不能真的寻死……不过曾梓繁大概想不到吧,祖父终究还是寄回讣告,徒留而又固执地用曾梓繁这个名字度过余生。
“这事我们本不该说的,”
蔡爷爷把茶碗阖上,发出一声轻响,“但是这个世上只有我们这两把老骨头还知道这点旧事。
老咯,老咯,我看开了一些,也看不开一些……这世上多少唏嘘的往事,最後都无人知晓,徒留误会。”
那天,我回了一趟蔡家。
据说我住在蔡家的这个房间,祖父也曾经住过,但是那些痕迹都在前些年的翻修中抹去了。
大概只有那张被撕碎又被补好的老照片,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我猜这是祖父随身携带的照片,上面那些污迹与血渍,或许是在征战中留下的。
但这张照片,又是谁亲手撕碎的?我不敢再想象旧时光。
曾梓繁曾经的房子,已经年久失修了。
堂叔公偶尔会去打扫,但因为没有人住,这栋老宅还是显得空荡、荒凉。
我在天井里站了一会儿,看那些石板缝隙里生长出来的杂草,都已到小腿那麽高了……这里,本来应该是我的家。
如果这次不是我扶灵回乡,而是父亲,或许祖父已经在公墓葬下多时了。
他这一生的唏嘘,再也不会有人知晓。
那段令他蹉跎一生的旧事,也会被岁月遗忘。
究竟是记得好,还是不记得好?我抚过口袋里的老照片,心里也没有答案。
或许,一切都凝固在泛黄的照片里好了。
永远只看到那一刻,人生刚刚准备展开的样子。
傍晚,我拒绝了蔡家挽留的好意,准备踏上归途。
其实我只要坐客车回县城就好,但是蔡清许执意要送我。
“你接下来有什麽打算?”
“我想,我该给父亲打电话了。
年後商量一下,让祖父重新葬进蔡家祖坟吧。”
“嗯。”
蔡清许似乎还有其他话想说,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又是一阵沈默。
我看著开始擦黑的天际,有一弯浅浅的勾月,突然想起昨晚梦到的月亮,那个雪夜冰冷的月亮。
蔡清许打开了车里的收音机,电台在放著歌:“白月光,心里某个地方,那麽亮,却那麽冰凉。
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想隐藏,却在生长……”
我想哼一哼歌,却发不出声音。
到县城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
蔡清许今晚并没有留下,只是关心道:“你和你爸好好谈谈,我过几天再来看你。”
他给我买了晚餐,但是只有我一个人坐在昏黄的灯光下吃饭。
我突然觉得祖父那张四方餐桌,又显得宽大了起来。
饭後,我拖拖拉拉地倒了垃圾,整理了一下屋子,其实我心里极是不愿和父亲通话。
最後终於拨出电话时,我做了一个深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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