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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四郎娶亲那一注银子也伤了我们小公母两个的元气,想着做人又何必非要名利双收,咱们家原先就不是什么高门大户,还以实惠为要就是了,我们原先在老娘娘庙赶过几次庙会,倒是有些赚头儿,若是往大镇店上头奔一奔,没准儿倒好宽松些。”
那王氏是个认钱的主儿,往日也曾听见些走街串巷的挑货郎说过,那元礼城好似京里一般的繁华,遍地都是银子,只是没人去捡。
如今听见儿子这般说辞,心里又是一动。
就是吃不准如今三郎分房单过了,成日家给那小狐狸吹着枕边风,就算来日阔了,也未必就肯看顾家里,到时候自己人才两失,又不划算……
倒是张五姐还算机灵些,搭讪着要寻茅厕,拉了母亲出来,两个往背人地方,方说道:“娘怎的糊涂了,哥哥是家里长子,养老的事情是躲不掉的,他家里越是家趁人值,您老越是老来有靠。”
王氏只怕隔墙有耳,赶忙朝她摆了摆手,领着往茅厕里走,一面低声道:“那也未必,你三嫂是个精细人儿,三郎要是没有甚便罢了,若是来日当真发了财,吓!
咱们家里这一份儿家私不叫她都搬到娘家去,我也不是个人!”
五姐钻了茅厕,一面解裤子一面笑道:“您老这真是老糊涂了,她家里哪里还有什么娘家,爹妈死绝了,妹子又出阁,自是傍着咱们家过活的,我教您老一个法子,不过一年半载的,三哥家里自然也要养下个哥儿、姐儿的,你瞅准了空子,就说小夫妻家不会带孩子,谋了进去,住下不走,叫你金孙与你亲近,离不开,不怕他们不给你养老送终。”
王氏听见五姐这话,因笑骂道:“好个精细的小蹄子,倒会算计,我看你也不全是为我老身着想,只怕是要叫我从家里诳了银子出来,养活你那小女婿吧?”
五姐提了裤子起来,一面拾掇裙子一面笑道:“人家好心好意出谋划策,妈倒会编排人的!”
两个嘁嘁喳喳商量一回,方定下主意,暂且允了三郎外出谋生,就看以后端的如何。
晚间何大郎来家,拜见了亲家太太,安排在客房里头,又寻了三郎说话儿,叫他只管招待母亲妹子住下,莫要见外才是。
一家子收拾妥当,也到了人定光景,乔姐儿先去客房里头伺候婆母小姑子梳洗已毕,安顿睡下,方才来家,打发三郎烫脚,有一搭没一搭的与他撩水,一面说道:“今儿听见婆母娘担忧,原本也是有理的,元礼地面儿比不得高显,虽说机会多些,只怕挑费也大。”
三郎从浑家手中接过巾子来,自己揩抹干净了,换了鞋袜道:“这个你且莫要忧心,万事有我。”
乔姐儿见他说得笃定,倒有些摸不着,笑问道:“哟,怎么蹲了一趟大狱,倒好似下了一趟波斯,弄来一船的好宝贝也似的。”
三郎见如今夜深人静,搂了乔姐儿在身边,从怀里摸出一面小旗子与她瞧,笑道:“这东西你且贴身收着,来日指着它,倒好与你买座前后五进院子,两三房下人,几个胖丫头的。”
乔姐儿靠在丈夫怀里,低头瞧那旗号,小小的一幅,上头绣的既不是人物也不是山水,却是一朵春花,绣工也不大精致,端的瞧不出什么好处来,扑哧儿一乐道:“别是你外头拾了来哄我的吧?”
三郎附在她低声笑道:“好姐姐,说与你知道是不妨的,只是此事是个血海也似的干系,你可千万莫要外头散去。
这原是花二哥的人物字号,莫要小瞧了它,只因当日在监里,见我只怕护不住你,自怨自艾的,方才拿出这个印信来与我。
有了这个旗号,从元礼地面儿走出几百里地去,凭你什么江洋大盗海陆飞贼,再不敢当着旗子作案,二哥又许我几百银子做个本钱,到了元礼城中就开起镖局子来,只要扬起他的字号,方圆百里的镖师趟子手,都要来投奔,卖我一个面子。”
乔姐儿听见要开镖局子,又有些担忧道:“这信物虽是好的,那花二哥是凭着真刀真枪挣出来的名头,没听见前儿我与你说,他夤夜之间潜出南牢,也行几百里去助我之事?第二日回了监里,你还做梦呢!
如今虽说练过几日庄稼把式,又没个传授,只有这个死物,怎好就开起那样大的买卖来,万一给人家挑了不是玩的。”
三郎听见浑家忧心,因笑着解释道:“你一个妇道人家,原不知道江湖上的规矩,就好似兵法一般的,攻心为上,攻城为下,讲究的是一个义字当头,最重信用,拳脚枪棒也不过是除暴安良的手段,若是当真想评话本子里头讲的,一见面就要打打杀杀,从古至今还能剩下几个绿林好汉呢。”
碧霞奴听了,方才略略放心,又逼着丈夫赌咒发誓,只做掌柜的,不许跟着镖师趟子手往外头走镖去,不然就永远不与他沾身,三郎只得忍着笑起了誓。
夫妻两个正要解衣就寝,忽听得外间“咚”
的一声,倒把两人唬了一跳,旁的倒也罢了,只怕有人听了花二哥那一节故事,可就是个私通江洋大盗的罪过,三郎不敢大意,穿了衣裳趿着鞋子出去,不一时仍回来,却将个小奶狗掼在地下,苦笑一声道:“瞧瞧,都是你纵得它,有个窝不睡,倒在外头挠门,如今既然我来家,怎好叫着小畜生占住了你。”
说的碧霞奴也跟着笑了,招了招手儿,阿寄迈了短腿跑到炕沿儿地下,也知道规矩,不敢上炕,扒住了炕沿儿朝女主人摇着尾巴撒娇儿。
碧霞奴见了,又怜它在外头睡着可怜,正要伸手捞上来,早给三郎一把扯住了小奶狗的后颈拎了起来,方才炕梢儿上道:“叫它上炕已经不错,还想睡了我的老婆,门儿也没有。”
说着,吹灯上炕,夫妻自有一番温存情谊,一宿晚景题过。
转眼二姑娘出了月子,庆哥儿办过了满月酒,渐渐的也好带了,乔姐儿见妹子家中无事,便和丈夫商量往元礼城中去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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