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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不是他不想守,但他郁气攻心加上底子不好,人躺到了床上发起了高烧。
他发着高烧挣扎着要去守灵,也没人敢让他去,生怕老太太刚走没多久再搭进去一个。
凌家这三天,来吊唁的人可谓人数众多,因为老太太活了六十多岁,也不算早死,算是个喜丧,于是一场葬礼倒也没有多么浓重的悲伤,只是笼着一层平淡的哀意。
秦老太太向来是个抱窝的老母鸡,轻易不动,这回老伙伴死了,她也不得不从郊区大宅挪了窝,来城里凌家公馆吊唁了。
她吊唁完顺便把秦步川捉走,人家家里办丧事,他这小子还赖在凌家实在说不过去。
秦老太太吊唁时,面不见悲色,是很想得开对凌老太太说:“老伙伴,你先走,过两年我也就去找你了,大家到时候还能凑一桌打牌。”
秦步川当时站在自己奶奶身边,他对凌熙然奶奶的死毫无感触,却因为自己奶奶这番话生足了闷气。
从这天回家就闷头怪脑的不说话,看见自己奶奶就急头怪脑的飞白眼和瘪着嘴巴驴一样的哼来哼去。
老太太不知道这孩子生什么气,也很好奇他因什么事这次能生这么长的气。
不说别的,秦步川的脾气是真的一等一的好,他就算生气,那也从不往心里去,整日里嘻嘻哈哈的堪称秦家孙辈里心最大的那个人。
这样一个没心没肺的小子,能因为一件事情生这么长时间的气,真是快让老太太稀奇死了——究竟是什么事呀?!
秦步川嘴巴严,不露分毫端倪。
其实是让他说,他也说不上来,但他记住了奶奶那番话,总觉得心中难过的厉害,太难过了,难过的他急头怪脑的生闷气。
除了这件事,就是然哥儿总不回来,一转眼过了半个月,秦步川的驴哼哼都停了,然哥儿也不见回来。
他便日日去问奶奶,然哥儿什么时候回来呀。
奶奶是得了凌家的信儿,凌家是要按着天师说的,凌熙然不到十八是不会从她身边领走。
秦老太太每次都笑眯眯道:“快了,你然哥儿快回来了,别急。”
“快了,快了——快了是哪天?”
“指不定你睡一觉,明天你然哥儿就回来了。”
秦步川被敷衍了半个月的明天,一转眼春衫换了短袖短裤,单鞋换成了凉鞋,他再也坐不住要去城里找哥哥了。
那天他早早叮嘱了奶妈早上七点叫醒他,他要去城里找然哥儿。
奶妈是信他的话,一大早七点来叫人,秦步川躺在床上睡得是只猪,奶妈怎么叫也叫不醒。
等秦步川揉着眼睛起了床,他一看钟,九点半了,全身上下穿着个大裤衩往外跑,边跑边嚷嚷:“奶妈!
我让你七点叫我,你是不是睡过头啦!”
奶妈在厨房择菜,吼了回去:“川哥儿,你睡得跟只猪一样,叫不醒啊!”
秦步川哼了声,夏天的风吹过身子还挺舒服,他吹了会儿要转身回屋,院子外进了个人。
这人瘦瘦高高的站在那里盯着他看,秦步川也看他,他上身穿着海军衫下面是条工装裤,左手掂了个方方正正的牛皮箱。
阳光下他白皙的面皮上,鸦黑的鬓角边出了点汗,但不见狼狈。
秦步川向前走了两步,又跑了两步,噌的一下窜进了这少年的怀里。
少年手一松,皮箱落到地上,两只胳膊伸长伸直了抱住这只猪,抱住后原地转了一个圈,秦步川哈哈笑起来:“然哥儿,你好像长高了,只是怎么还是个瘦麻杆?”
凌熙然把他放在地上,摸摸他的脑袋,矜持的轻声笑道:“你以前是只驴,现在怎么跟个猴子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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