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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廿雪当晚醒来之时,已经到了三更天,西窗外清风飗飗,隐约之中传来花枝轻折的脆响,墨廿雪的意识就在一瞬间被清风吹醒了,她翻开眼皮,跪伏在她窗边打瞌睡的浅黛也随着外边的风声醒来,看到墨廿雪睁着乌溜的眼睛看着自己,她欢喜地跳了起来。
“公主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墨廿雪被她吵得头疼,幸得沧蓝稳重,走过来端了杯水给口渴的她,墨廿雪接过玉杯,沧蓝低眉道:“公主,我去通知一下外边的小太监,让他们去给皇上报个平安,你知道前半夜你被送回来的时候,皇上都吓坏了,扔了一大摞的奏折在这里陪了你一个时辰。
直到太医说保证你能醒过来,他才走的。”
“哦,这样,那你快去吧。”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父皇不高兴是肯定的。
但沧蓝转身走出两步,墨廿雪陡然又叫住她,“沧蓝!”
她回眸,墨廿雪捏着自己锦绣绫罗的软被,犹犹豫豫地问道:“那个,我父皇他是不是知道了,他是不是很生气?”
沧蓝叹息:“皇上只知道公主偷跑出去逛了灯火会,现在还不晓得公主还曾流连解语楼的事,所以虽然生气,还不算大发雷霆。
可是公主,经过了这件事,您以后,只怕要收敛一点了。”
想到她那个观念还带着一点传统腐朽气息的老古板老爹,墨廿雪为自己没有自由的未来深感到担忧。
沧蓝推开雪海阁的大门,曼步而去,四月轻风将枝头如雪如烟的墨香梨花拂落而入,绯红的毯上绵延洒了一地。
浅黛望了眼已经走出门的沧蓝,回头神神秘秘,高兴喜悦地握住了墨廿雪的手,“公主公主,今天晚上你都不知道,你昏迷的时候可把咱们的幽都公子急坏了,你都不知道,从碧玉河到宫门这么长的一段路,都是他抱着你走的,那眼神……”
小丫头完全陷入了一种花痴的思考当中。
墨廿雪一听到“幽都公子”
四个字,心弦如被四指一拨,颤了颤之后,她扬着眼睑探过身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温如初温公子啊,公主,这下估计也是您守得云开见明月了!”
浅黛拍一拍巴掌,“公主很快就要满十八了吧,到时候再加上皇上赐婚……哎呀……”
这丫头越说越兴奋,简直比自己要嫁人还要兴奋,直弄得墨廿雪凝神细思之际,又有点哭笑不得。
为什么她记得,昨晚落水后,那双抱着她的臂膀坚实有力,又带着不容反驳的强硬与霸道,一点也不像是温如初的气息呢?下水救她的人,难道真是温如初吗?
而与此同时,沈阙也苏醒了。
箭头虽然淬了毒,但好在刺入不深,加之先落了水,毒性也减了七层,他上了药已经感觉不到除了痛之外任何异样的不适。
书房的门轻掩,他披着雪白的绣袍,点如豆一灯,手里一笔一划之间,霜毫在不染纤尘的宣纸上晕染开迤逦如黛的墨迹,萧萧肃肃,凛凛飒飒一幅凝光竹图,蔚然栩然,恍若近在眼前。
有人敲门,他笔端一顿,眼眸在凝在素宣上不肯移开,却淡淡道:“进来。”
门“吱呀”
一声,一个颀长身影风神秀逸,藏青色的裳服更添几分睿智沉稳,来人约莫四十上下,但面容依旧俊朗如刀削斧琢,手里似乎携来两张宣纸,沈阙一见他,立刻自书案后起身,整顿衣衫走去相迎,“父亲。”
“伤应该没大碍了吧?”
来人正是官居高位、位极人臣的左相沈雅臣。
沈阙垂眸道:“没事了,一点小伤而已。”
“我都不知道,以你的身份阅历,竟还能有这份百折不回的执着,也罢,”
沈雅臣长叹一声,突然又摇头失笑起来,“今日,你们太学的方老交给我样有趣的东西。”
闻言沈阙淡淡挑眉,不过带看到沈雅臣手里拿上来的东西,登时木住了脸色。
沈雅臣好整以暇地欣赏他这来之不易的神情,摊着手,差点没有一巴掌把这两张纸盖在他的脸上,“你很可以,方老说,他这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丑的字,在到太学供职之前,他也曾手把手交过几个垂髫小儿写字,却没有一个比你的还要差的,真是难为你了。”
“这个……过奖过奖,实在是父亲大人院子里的府兵天赋异禀。
这个,我可不敢贸然领功。”
沈阙拱手一礼,唇畔再度下陷几分,只不过垂着脸不可得见。
“怎么说?”
沈雅臣奇了。
沈阙摇头无奈,“当晚先生让我抄写《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我努力了一个时辰,也没写出像样的字,便正巧赶上有人在外边守夜巡逻,我出门去随便抓了一个人进来,没想到此人当真神乎其技,当即捋袖研墨,短短半炷香时间便洋洋洒洒写了两篇出来……啧啧,怪道父亲不消十年便扶摇青云,原来手底下个顶个的都是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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