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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朝立国至今,不过八十余年,经历了四代帝王。
当今圣上乃是今年初刚刚登基继位的,正是大年初一那一天,太上皇举行了禅位大典,将皇位禅让给了当今圣上。
当然,那位老圣人升格为太上皇也并非自愿,如今看似整日窝在大明宫里享乐,实则大概满心都是不甘罢休,暗地里窥伺着当今的一举一动,盘算着如何再能卷土重来。
而在朝中,亦有许多积年老臣,念念不忘老圣人当朝时的境况,甘当这位老圣人的支持者。
登基尚且不到一年的当今圣上,虽已渐渐在朝中打开局面,又大力提拔了诸多心腹重臣。
可毕竟时日尚短,又有亲爹在旁擎肘,一些方面便迟迟无法展开手脚。
就比如,那鱼米之乡,盐商荟萃的江南,当今虽已派遣了得力心腹,却仍旧需要时间。
这也就导致了,早已反目成仇的天家父子两个,却又不得不如戏子一般,每日里都要上演着父子情深、慈孝相得的把戏。
不管内心里两人再不耐烦,也不管围观者再感觉腻歪,戏,还是要演下去的。
所以,现时祭出防治天花的办法,并不合时宜。
本朝太.祖的驾崩便是天花作的怪,死得别提有多憋屈了;当今圣上幼年时也遭过天花的折磨,至今脸上还留着几个麻坑儿;朝中的几位年长的王爷,当日都是出生不久便被送出宫,为的便是避痘……对于天花这个要命的魔鬼,皇室自来都是惊惧有加的。
“太上皇刚刚禅位,今上方才登基,正是互相多摩擦的时候。
咱们若是这时将防治天花的法子呈献上去,又该呈到哪位主子爷跟前儿呢?”
说起正经事来,赦大老爷便收敛了面上的嬉笑,向着贾小环缓缓而谈。
对这个人小心却不小的侄子,他愿意说一说这其中的道理。
“老圣人?他老人家心里可不见得会高兴,大约只会怨你不早早拿出来,也好让他在位时能得益其中,在青史上留下传世的一笔。
当今圣上?陛下大概就会很高兴,把这个当成是上天的恩赐,拿来同老圣人时做比较,下老圣人的体面。
可是这么一来,咱们这呈献防治方子的人,便成了那两位博弈的棋子,谁知道最后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贾小环闻言不禁点头不已,目光钦佩地注视着赦大老爷,心里却是惊讶得不得了。
这不对劲儿呀!
在他的认知里,或者说是在所有人的认知里,他这位大伯父就是个三不着两、无知昏聩的纨绔膏粱,根本就不是个能顶门立户的明白人。
可是自他重回幼年,几次相处下来看,大伯父却绝非是那等德行,反而颇为明晰世理,内有城府。
只却是不知,为何到了十来年后,他老人家竟会变得……
“还是大伯父懂得多。
左右,这防治的法子还没经过实证,到如今也不过是在个丫鬟身上试了试而已。
既然大伯父觉得此时上不是呈献方子的时机,那便暂且放着它吧。
大伯父只管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再将之呈献上去便是。
反正,我是不再管了的。”
对于这上呈牛痘方子的事,贾小环确实没打算掺和在其中。
一则,他如今不过几岁的年纪,便是说了什么怕也没谁会信;二则,那方子他本也并不在意,更没打算凭着它如何如何。
重活一辈子,他环爷只打算安安生生、富富贵贵地过一辈子,没打算让自己混进朝堂,叱咤风云、位极人臣什么的。
赦大老爷神色莫名地盯着侄子,沉默了良久方才道:“你个小家伙儿倒是舍得。
要知道,他日待朝中那两位分出个高低来,甭管是谁将那方子呈献上去,不说赏赐爵位什么的,最要紧的便是有了一张护身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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