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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晓淡淡出声,他陪着冷去的妻儿想了一夜,也傻了一夜,此时连话都说不出口。
君迟意道,“你打算如何?”
“如何?”
暮晓一怔,随即扯出一抹笑,“我能如何。”
“阿卿,将去长安,你是投胎,还是...跟我们一起走?”
君迟意望向榻上二人的尸身,“先将他们葬了吧。”
“好。”
暮晓缓缓站起,天边一道晨光穿云破晓,他抬手挡起那道光,此时已非人,才恍然觉得做人不如做只孤魂野鬼,游荡世间,一只鬼独来独往,无牵无挂,不会尝到生离死别,挺好的。
俞墨卿双目闭着,眉头缩着,口边呢喃不清,君迟意未曾听清,皱眉道,“她在说什么?”
暮晓泛出一丝苦笑,伸手去拂俞墨卿眼下的泪,却发现自己的手穿了过去,半晌,才摇头苦笑道,“没什么。”
红泥小炉“滋滋”
作响。
重珏呆呆倚在床头,手中药碗已凉,暮晓端坐在一侧,面上笑意仍在,虽伤感却不见一丝怨恨。
“你不恨吗?”
他捏紧了拳头。
“恨过,但又不恨了。”
暮晓道,“我是医者,一个人恨意再大,伤及的终归是自身,我在竹寮中修习数年才勉强化为实体,再去恨,毫无意义。”
重珏哑然,半晌才微微摇了摇头,“如果是我,我也会同俞姑娘一样。”
“我又何尝不是。”
暮晓起身看看窗外暗下的天际,提起一盏灯,自房间外退出,“你休息吧,这病,估计要两三天才能好。”
“暮先生。”
重珏缓缓直起身。
暮晓背影顿在门口,“还有什么事?”
重珏怔然道,“她说了什么?”
暮晓似乎是叹了一口气,捏紧了灯杆,一双清冽的眸子扫过他的脸,才缓缓道,“她说,为什么对她的好的人都不得好死。”
朱红色的门“吱呀”
一声关上,重珏缩进被窝,双目仍旧瞪着,盯着头顶繁复的珠帘纱帐,突然掀开被子,走至案前,自胸口掏出一管翠色的毛笔,尾端“韵集”
二字熠熠生辉,行李都仍在山水间,唯独这杆笔,着了魔似的带着,他忽地一笑,提笔蘸墨,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又细细裁下,卷成一卷。
一只灰黄色的蝴蝶自袖中振翅飞出,绕着他两圈,又冒雪自窗口离去,无忧城天空被烟花染成漫天红光,虽非长安,却也繁华鼎盛,人烟灼灼。
重珏站在窗口半晌,脑子里各种诡异的想法不断窜出,又摇摇头将其憋回去,倏忽叹出一口气。
暮晓立在玲珑斋屋檐,手头捻着一只蝴蝶,灵兽蓬松的尾巴时不时扫过他的颊边,他伸手摸摸珑霄的鼻尖道,“别把蝴蝶吓跑了。”
俞墨卿站在一侧,身上红衣随风轻轻扬起,手头抓着一张打开的纸,面色凝重。
“我寄白雪三千片,君报红豆应已双。”
俞墨卿唇边冒出一道白烟,缓缓将纸叠起,皱眉道,“暮哥哥你盯他半天,他就写了这个?”
“你会不会想的太多了。”
暮晓逗着珑霄,轻轻开口,“他不像是不清不白的人,再者说,好像还有些喜欢你。”
俞墨卿一怔,藏在斗篷里的手指渐渐收紧,话出口融入冰雪,“别开玩笑了。”
暮晓起身浅笑,“好吧,玩笑话,你那头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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