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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却说,这里本来就是块是非之地,离这里远些,安全。
那个接生婆说,那时,爹的声音很嘶哑,就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
遥,这就是我的名字,一个注定要漂泊远方的孩子的名字。
娘一直都很疼我,每次有好吃的,总会给我偷偷留下一小块,她虽然不懂爹那天包在紧皱着的眉头里究竟有着怎样的意义,但她却总是害怕我真的会在某一天被送走,再也不能留在她身边。
虽然因为战争的关系有许多难以维持的人家都把孩子送给王都里那些没有子嗣的大户当继子,但无论如何她怎么精打细算的支撑着这个风雨飘渺的家庭,她心里也明白,该来的还是要来。
在离开的前一晚,她把我紧紧搂在怀里,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在黑暗中轻轻的抽泣,爹也在不住的翻身,我知道他并没有睡着,他只是不想让我知道他还没睡罢了,也许他只是害怕自己还清醒着,害怕自己因为一时心软而将我再次留下,亦或者他只是在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会在如此清醒的时候要做如此糊涂的决定。
一滴温湿的液体落到了我的脸上,顺着我的脸缓缓地落入我的唇间,舔舔,是苦涩的咸味。
我从来都是一个倔强的孩子,从来都会不服输的不让自己掉下哪怕一滴眼泪,可在那时候,我多么巴望自己能流下一滴泪,我能感到自己眼眶的肿胀,我能感到鼻子里酸疼的厉害,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要掉眼泪,或许,我已经不会流泪了吧,亦或许,我仅仅不知为谁流泪。
娘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她像是害怕再也见不到我似的把我的脸摸了一遍又一遍,就好像要把我刻成模子放在心里。
爹的翻身也停了下来,我能听到那颗年轻而又结实的心脏在如擂鼓般撞击着那个布满伤痕的胸膛,我忽然有种错觉,爹也哭了,他仅仅是不想让我看见他的样子,看到他属于一个男人的自尊与骄傲被泪水粉碎的样子,尽管天上根本没有一丝月光,尽管屋子里黑的不见五指。
但我还是看到了那在微微颤抖的被子,还有那仿佛竭力想要抑制的粗重的呼吸声。
爹真的在哭?我愣住了,像那个方向伸过去的手似乎碰触到了什么东西,那种仿佛碰到一块铁那般的触感便在下一刻消失了,仿佛爹从来没有在那里躺过似的,只有指尖的那一丝的温暖包裹着渐渐冷掉的虚无。
老旧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个模糊的影子从门口走了出去,“我去解个手,”
随着门外涌入的风传进来的话依然如往曰般的平和,只有那稍稍发哽的语调似乎跟平时不太一样。
爹就是这样一个人,从来都不会在别人面前暴露出自己一丝一毫的软弱,哪怕是已经被他深深藏在心里的,哪怕是在娘和我面前。
几个弟弟和妹妹小声的爬起来,纷纷围在我的身边。
“哥哥,你真的要走吗?”
最小的妹妹梨花揉着眼睛,怯生生的挤到面前靠着我,就好像她每天做的那样。
我点了点头,把她抱在我的怀里,她很轻很轻,她还只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因为食物不够所以看上去总给人一种弱不经风的感觉,即使现在被我抱在怀里依然像是紧紧抱着一团棉花那般没什么分量,她很小很小,小的总能藏在其他人后面,小的总会被人忽略,而她又很文静,在几个弟弟妹妹中只有她喜欢一个人静静的躲在一旁看书,写字,不像几个弟弟淘气的厉害,每次都恨不得把天上的的月亮摘下来瞧瞧看看。
她出生在一个梨花飘落的季节,随着那最后一缕的香风吹过,枝头上开的密密麻麻的白色小花落满了庭院,她也在那片宁静安详的气氛中降生了,似乎是天姓使然,她从来都很少开口说话,除了娘,几个孩子里和他说哈最多的就是我。
她用纤细的手腕紧紧地搂着我的脖子,另一手却像是在寻找什么般的在身上摸索着,直到掏出一颗光滑圆圆的萤石,微弱的荧光仿佛随时都会被黑暗折断那般脆弱,可又偏偏让人不禁心生怜悯,青色的萤石宛如一只小小的萤火虫在扑扇着翅膀,又仿佛是一颗在孕育着什么精灵的魔法石。
或许与那颗绽放出幽幽光芒的石头相比她更加脆弱吧。
记得在我到不远处的山丘上砍镰的时候,她总是用那种仿佛会将人融化的目光盯着我,即使不用回头,我也知道她的眼神中一定充满了担忧。
她总是害怕我会用那把沉重的柴刀割伤手,她总是担心我们每一个人受到伤害,但她去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直到有一天,我把这颗偶然在河底发现的萤石打磨的可以看到那丝光亮的时候,才用一根红线穿着系在她纤细的手腕上,记得那天刚好是梨花开放的季节,她穿着一件大的几乎可以将她全身都遮住的衣服,苍白的皓腕上系着那颗闪闪发亮的萤石,仿佛连消瘦的脸上也有了淡淡的红晕。
那大概是她收到的第一件礼物,或许那是一件可以称得上是礼物的礼物,在汉人的习俗中每一次的生曰都会得到全家人的礼物,全家人的祝福,但在高卢,她为一件别人根本看不上眼的礼物就会变得高兴,就会变得幸福。
我重新给她系在手腕上,并在那根断裂的地方小心的打了一个结,这样就不会更早的断裂,被两个绳结固定在中间的萤石会代替我,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你什么时候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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