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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午时苏北秦准时到了那茶馆,还是与头一回一样的房间,苏北秦进去时,白子瑕却不再如同那次一般镇定地等候在内,而是皱着眉,在屋内来回走动,一见苏北秦,便着急忙慌地拉过他,低声道:“你得到消息了么?”
苏北秦挑了挑眉,他神色淡定,倒是让白子瑕稍稍安下心来,便听他道:“你是说主上将丰州云州拱手让出的消息?”
白子瑕脸色变了一变,连忙将门关上,拉着苏北秦坐下道:“这可是一等一的大事,如今消息虽然尚未传遍天下,但京城附近已然人心惶惶,我实在难以想象,若传到了岭南这等穷山恶水之地,会闹出怎样的乱子来!”
苏北秦慢慢喝了一口茶,道:“那依白兄之见,该当如何?”
白子瑕一时语塞,他怔怔地盯着苏北秦搭在杯子上的手指,喃喃道:“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因此才着急找你。”
苏北秦叹道:“我现下不过是戴罪之身,便是再如何天纵奇才,也无力改变这件事。”
白子瑕双眉紧紧皱起,使得端正的五官显出几分痛苦彷徨之色,“我也不过是一介县令,有心无力……对了,北秦,若是苏大人肯出面说两句,说不定主上会收回成命。”
苏北秦闻言也微微皱起了眉,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白子瑕,道:“你当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姑且不论如今顺光帝根本不容许有人质疑他的决定,既然突厥已经能在两个月间逼迫顺光帝做出如此决策,定然是因着战事颇为吃紧,即便顺光帝应允了朝臣的请求,也无法应付突厥那里,最后的结果想来只有愈发糟糕。
白子瑕也是心慌之下才说出了这么一句,听见苏北秦的回答,他叹了口气,神色黯然,“这可如何是好啊?”
苏北秦心中一动,试探道:“天下大乱是免不了的了,主上近几年的作为本就有些失了民心,更失了士子之心,如今又割让两州,想来反军四起也就是这两个月的事罢了。
不知白兄有何打算?”
白子瑕正色道:“白某十年寒窗苦读,既然已不能在朝堂之上为君效命,在野也当尽忠职守,岭南这等地方,钦州、琼州、崖州都是流匪猖狂之地,某自当竭尽所能,为君分忧。”
苏北秦暗暗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说什么,“若是白兄仅为此事而来,那么北秦还有要事缠身,只得先行一步了。”
他正要站起,却被白子瑕忙忙拉住了衣袖,白子瑕神色严肃,“那无人寨是否也有了反意?北秦,若是你实在无法逃出,我会向知州请命,带兵荡平匪寨救你出来。”
苏北秦心道你若真是去向知州请命,怕是被荡平的只有你那小小的县衙了,他面上却露出一点笑意来,摇了摇头道:“不必了,此事我自有分寸,还请白兄万自珍重。”
白子瑕犹豫片刻,放开手笑道:“也是,你向来最有主见,我也不再多此一举了,只是北秦定要记得,我们当年殿试结束之后所说的话语。”
苏北秦稍有动容,却很快平静下来,他微笑道:“北秦自当谨记在心。”
这句话,也不过六个字,此身只为天下。
苏北秦从茶楼里出来,坐在马车上的秦汉立即迎了过来,“苏先生还要在这儿逛逛么?”
苏北秦从袖中取出一张字条来,瞧了瞧,道:“送我去平井巷。”
秦汉怔了怔,犹疑道:“那处十分破旧,苏先生这是?”
苏北秦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道:“怎么,听了武惟扬的吩咐要看着我?”
秦汉闻言立即苦了脸道:“苏先生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那里的确……”
他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但没等他寻到,苏北秦便开口了:“我不过是去那儿寻个人,左右有你跟着,不会出什么事儿的。”
秦汉无奈,只能扶他上了车,驾着马车往平井巷去了。
到了地头,苏北秦便明白为何秦汉吞吞吐吐就是不愿意送他来这儿,这平井巷离他与白子瑕会面的茶楼并不甚远,但两个地方却好似天上地下一般,茶楼那处算是个热闹地方,人来人往,屋舍也干净利索,而平井巷,便不过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巷子,仅容一人行走的巷道内还四处散落着腐烂的菜叶之类,让人一靠近这巷子便忍不住捂住口鼻,污水横流,在两旁原本粉白的墙壁上印出肮脏的水痕来,任谁也不想让衣物在这墙壁上擦上一擦。
苏北秦皱着眉,他毫不掩饰自己对这里糟糕的感受,用袖子捂着口鼻,小心翼翼地在巷道内走着。
没走两步,迎面便来了一个挑着担子的人,那人担子上的木桶里没什么东西,却散发出一种浓烈的酸臭气息,显然是用来装泔水的,苏北秦怔了怔,却见那人面无表情地抬头打量了他和他身后的秦汉一番,便干脆利落地向后退去,为两人让出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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