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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轮回下（第1页）

“父亲，父亲，醒醒，父亲，”

耳边传来的急促呼声，唤醒了司马懿的神智，大汗淋漓地从梦境中挣脱出来，他心有余悸地睁眼去看自己的膝盖，却只看到一片漆黑。

片刻后，突然亮起的烛光从帅案上扩散过来，不适应地眯了下眼睛，司马懿这才看清压在自己膝上的不过是一床厚重的棉被。

轻轻舒了口气，他转过脸对正在雕灯边添油的司马师道，“什么时辰了，

“四更天了。”

将雕花的灯罩扣上，司马师端了盏烛台走到他父亲榻边放下，低声问道：“父亲要起身吗？”

“嗯。”

经过刚才那么个梦，司马懿早就了无睡意，小幅扬了下手，他便兀自坐起了身。

扶司马懿下了地，司马师拿过衣物悉心地开始替他穿戴，“父亲方才可是做恶梦了？”

“倒算不上是恶梦，不过……”

顿了顿，司马懿苦笑一声，“也算不上什么美梦。”

抬眼看了看他父亲还挂着虚汗的额头，司马师不觉暗自好笑，他觉得就像是他自己小时候做恶梦被吓到时不愿向司马昭承认一样，他父亲也不过是碍于面子不愿向子女表露出自己软弱的一面。

掩住了眸中的那丝笑意，司马师没再多问，低下头继续替他父亲整理腰带。

无暇顾及他的长子是如何理解自己心思的，司马懿此时满脑子塞的都是梦里的情形。

蓦地，他眉心一蹙，仿佛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旋即他又连连摇头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

“什么？”

帮他整平了衣襟上的褶皱，司马师显得有些不明所以。

没有理会他的疑问，司马懿转身思忖良久，神色严峻道：“传令下去，全军拔营，即刻回师洛阳。”

虽然不清楚他为何会毫无征兆而紧急地下达这样一个命令，但司马师看他的样子便知定是事出有因，于是亦不多言，应声领命而去。

仲秋的夜已经变得很漫长了，魏军数万人浩浩荡荡地起行时天色还很暗，只有星月疏淡的光芒为他们引路。

没有人知道，为何司马懿在辽东作战时可以不紧不慢，有条不紊，在战后反而表现出了无可隐藏的急躁。

骑马跟在司马懿身侧，司马师暗暗观察了许久他紧绷的表情，终是按捺住了内心的疑惑，收起了继续追问的想法。

周遭的景象从一派幽暗昏惑渐渐变到明亮清晰，秋阳穿过清凉的风扑在人身上仍然带着几分暖意，这原是个适合放慢步调，悠哉而行的日子，然而司马懿却并没有与之相应的闲情逸致。

带领大军一路匆匆赶到了河内，面对有了些微熟悉感的风景，他心中的不安才略有缓解。

侧目看了眼不知在发什么呆的儿子，他缓缓开口道：“再有数十里就该出河内了吧？”

迅速地回过神，司马师丝毫不敢怠慢，”

禀大将军，是。”

抬头看了看偏近正午的日头，又看了看后面略显疲惫的将士，司马懿叹口气道：“让全军就地休整吧。”

“诺。”

高高举起手打了个止行的手势，司马师动作爽利地下了马，转而又去搀扶他父亲。

估摸着军士们一时半会儿搭不好临时驻地，他便跟在司马懿身后漫无目的地四处闲逛起来。

二人无言地走了一小段路，双双在路旁的一棵枯木下停住，司马懿抬手抚上粗糙的树干，辽远的目光望向天际，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司马师低着头用鞋尖踢了踢着地上的小石子，而后试探性地问道：“父亲有心事？”

回答的话尚未出口，只闻得一阵纷乱的马蹄声朝这边疾驰而来，转眼就到了近前，却是洛阳的快马专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