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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蝉子绷着脸,又问:“去镇江干啥?”
南不倒亮出鹰牌符节,道:“十万火急,无可奉告。”
金蝉子道:“对,就这么应对,神情越镇定,越能唬人,驿站三十里为一站,官道上竖有路牌,标明本驿站的名称与方位,以及下一站的驿站名,一路上务必留意官道路牌,牢记在心,到时要镇静自若,应答如流。
如今,你是金龟镇驿站的信使,去镇江驿站送急函,你的符节都是真的,不怕查验,过了镇江呢,那你就是镇江驿站的信使了,下一个驿站,大约是上沙驿站,去上沙送急函,以此类推,不过,去上沙驿站的符节不是鹰牌,是啥贫道也不知道,符节一站一牌,保密,互不通用,如进上沙驿站查验,就穿帮啦,好在关卡上的捕快兵勇,不识符节真假,大可高枕无忧,估计此去,会顺畅得多,却也不可麻痹大意,如遇意外,可想法应对,捕快兵勇都不通邮传规矩,到时可编着故事唬人,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来硬的,不是来硬的不管用,来硬的耽误事啊,若要快,须讨巧。”
金蝉子一口气说了那么多,想不到金蝉子也有长篇大论的时候,事关紧要,他不得不打破惯例,多说几句。
南不倒道:“谨遵叮咛,多谢道长。”
金蝉子道:“不客气。”
同花顺子道:“道长,你真行,啥都精通。”
金蝉子道:“贫道以前常住驿站,边关的一些驿站,也在贫道的保护范围之内,故跟驿站站长关系颇厚,偶尔相聚,无话不谈,耳濡目染,长了点见识,故略知一二,想不到,今儿侥幸派上了用场,世上没有啥都精通的人啊,除非是神仙。”
南不倒微微一笑,将换下的衣裤靴子,扎个包袱,斜挎肩上,将风灯挂在腰间,牵着黑骏马,跟在金蝉子身后,出了刀茅庙。
今夜,有风无月,疏星点点,就着星光,沿着乡间小路,三人一马,摸黑走了一程,途中明哨暗桩不少,幸好未被发现,到了金龟镇官道旁,金蝉子道:“不倒,我们就不送了,祝你一路顺风,平安抵杭。”
南不倒热泪盈眶,抱拳拱手,也不客套,飞身上马,手攥缰绳,双腿一夹马腹,大黑呜溜溜一声长嘶,四蹄翻花,冲上官道,如一道黑色闪电,风驰电掣,向杭州飙飞。
从金龟镇到镇江,由水道龙长江出资,打通关节,恳请官府设了三个关卡,关卡上除了捕快兵勇外,也有当地民团,因水道与官府交厚,每个关卡上安插有水道保镖,南不倒陡然见了,暗暗吃惊,手心捏一把汗,这一点,刚才自己没料到,老谋深算的金蝉子也没料到,嘿,还真奇了,偏偏均顺利通关了。
不过,若遇上心细的水道保镖,背不住要出乱子。
南不倒心想,水道保镖认不出邮传信使是我所扮,这付扮相,无可挑剔,几可乱真,却担忧保镖认出大黑来,这些保镖,南不倒觉着面熟,却叫不出姓名,保镖进进出出,常跟大黑照面,大黑的毛色几乎通体漆黑,却有一个标志,双眼后眼角,各有一道细细上扬的黄色毛发,紧连马耳根,毛发不长,毛茸细密,似有若无,据说,这叫飞毛,凡千里马,不论是何种毛色,大多有这么一道黄色飞毛,虽不显眼,毕竟是个独特标志,若知道关卡上有水道的人,说啥也得将这道飞毛染成黑色再上路,却也古怪,这些个保镖,偏偏视而不见,竟认不出骏马大黑来。
也许,一则是深夜,人困眼乏,看走眼了;二则是,关卡上张贴着柳三哥、南不倒的通缉画像,甚至还有马车、马匹、野山猫二黑的画像,柳三哥、南不倒胆子再大,也不会带着马,往关卡上硬闯呀,那不找死嘛,所以,如今,人与马真的来了,压根儿就没人往这上头想一想,况且,柳三哥虽是易容高手,却从未扮过邮传信使,扮啥都有可能,扮邮传信使作甚,是闲着蛋疼,还是哪根神经占线了!
故而,南不倒连马都未下,举着鹰牌符节,在捕快面前一晃,道:“金龟镇信使,去镇江府邮传急函。”
捕快兵丁扫他一眼,推开官道上的鹿角路障,挥挥手,不耐烦道:“走吧走吧,深更半夜,送啥送,不能等天亮了再送嘛,就他娘的驿站事儿多,急,急个卵。”
南不倒粗着嗓门嘀咕道:“长官,当官的让送,咱不送行么,要说个‘不’字,就立马开了你,丢了饭碗,全家喝西北风啊。”
过是过了,心里别别乱跳,生怕节外生枝,延误了到杭时间。
人在马上,马如飞龙,坐在其上,两耳呼呼生风,却并不颠簸,大黑奋力飞奔,已快到了极致,可南不倒依旧觉得慢,时不时掏出马鞭,在大黑屁股上轻轻抽上两鞭,她恨不得眨眼间就到杭州呢。
出了镇江,果然宽松多了,大约距南京远了,镇江近日无柳三哥夫妇任何信息,故官方并未在此设卡。
从镇江到上沙的三十里,官道上一个关卡未设,若每个驿站间,都设两三个关卡,即便关关通畅,也得三四天才能到杭,哎哟妈呀,连黄花菜多凉啦,三哥要有个三长两短,到了也等于白搭,我南不倒活着还有啥意思?不过,若我南不倒死了,来宝怎么办?总不能不管不顾,图个省事,一走了之吧!
唉,再难,也得咬紧牙关活着,至少得把来宝抚养成人了,顺便把仇给报了,再去三哥那儿报到。
正这么想呢,转过一个弯,却见不远处的上沙路牌下,设有一个关卡,南不倒吃了一惊。
官道上横陈着一长溜鹿角路障,架上挑着两盏风灯,照得关卡一片通明,寻常鹿角齐胸高,这道鹿角特别,竟有一人多高,五名捕快兵勇团丁,抱着刀枪,坐在鹿角底座横杠上,或聊天或打盹,路旁有个帐篷,大约,众多捕快兵勇团丁在帐篷里歇息,如有情况,会一拥而出。
官道一旁是池塘,一旁是小河,若想跑,大黑要么向前越过鹿角,要么往后跑,没有第三种选择。
一人多高的鹿角,大黑越得过么?南不倒心中真没底,只知道大黑跑得快,不知道大黑跳不跳得高?
而驿站,就在鹿角后的池塘旁,驿站大院门前,挑着盏大红风灯,照亮了大门上四个黑漆大字:上沙驿站。
金蝉子关照过,若是进了上沙驿站,金龟镇的信使符节就会穿帮,南不倒心想,真要逼我进上沙驿站,那就只有动手了,唉,看来免不了要耽误点时间。
这么想着,她一勒马缰,大黑放缓了奔跑,慢慢向驿站靠拢,大约嗒嗒的马蹄声,惊动了关卡上的守卫,五名守卫拔刀起立,为首者喝道:“什么人?”
南不倒一如既往,在马上,掏出鹰牌符节,挥一挥,朗声道:“镇江府邮传信使,去上沙驿站递送急函。”
为首者竟是长江七鳄之一的老二,尖嘴鳄应摸彩,其人身着兵勇官服,尖嘴猴腮,精瘦骨嗒,漆黑浓眉下,长着一对三角眼,黑溜溜的眼珠子,骨碌碌乱转,转的全是邪点子,光知道关卡中有水道的人,原来还有一窝狼的人呀,哎呀,这世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呀,一窝狼还买了个带兵的官儿,安插在关卡上,如今,一窝狼为了对付三哥,与水道合穿一条裤子啦。
尖嘴鳄应摸彩道:“下马下马,你当信使牛呀,信使也得接受检查。”
南不倒不吱声,跳下马,牵着大黑,将鹰牌符节递给应摸彩,应摸彩翻来覆去,看着这块铜牌,盯着南不倒,冷笑道:“小子,不会是假的吧?”
南不倒笑道:“爷,假冒这球有鸟用,不能吃,不能喝,不能当钱使,给娃玩,还扎手。”
尖嘴鳄板着脸,道:“哼,有鸟用你小子最清楚。”
啪一声,他将鹰牌符节拍在南不倒手中,道:“谁要给谁去,得,把急函拿出来瞅瞅。”
南不倒知道,别看他是个人精,其实对驿站邮传无知之极,收起鹰牌符节,从怀中取出盖着火印的牛皮纸信封,双手递了过去,道:“爷,查验归查验,可千万不能拆封呀。”
尖嘴鳄应摸彩道:“你当老子是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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