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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不多久,小皇帝赵显、太后全氏、以及后宫百余人,便走上了一百五十年前徽、钦两帝的北狩之路。
靖康耻,不得雪,今又来。
伯颜不识地理,将重兵屯在钱塘江畔的沙滩上。
临安的百姓祈祷潮水袭来,将入侵者卷入大海,可也许是天意亡宋,一向守信的钱塘江大潮,一连三日都失约了。
而蒙古人不费一兵一卒便进了临安,像在任何一个被他们攻占的城市一样,为所欲为。
一箱箱的衮冕、圭璧、仪仗、器物被从皇宫里运了出来。
蒙古人把他们认得的财宝、珍玩通通运往大都,而他们不认得的字纸、典籍、丹青、琴瑟,则在宫墙内胡乱堆成了山,必要时便化作了热量,帮助这些北方的骑手抵御江南的湿冷天气。
秀美的西湖湖畔满是铁蹄践踏的痕迹,而湖水中则沉着不知多少绝望的妇人和少女。
奉书喃喃道:“亡国?”
这个词虽然时常听人说到,但在她小小的心里,那毕竟还是不可想象之事。
国家亡了,是个怎生光景?还会不会有皇帝,会不会有文武百官?地里还会不会长出庄稼,花儿还会不会在春天开放?爹爹还会不会回家,自己还会不会长大?会不会有人夜里来抓小孩子?深夜的天空里,还会不会有漫天繁星?
她胡思乱想着,几乎要哭了。
过了好久好久,奉书才听到母亲的抽泣声:“阿叔,我知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你别顾忌,实话告诉我,相公他,是在哪里殉的国?”
文璧忙道:“阿嫂别多想!
大哥性命无碍!
只是……”
欧阳氏惊道:“那,难道他让蒙古人擒走……”
“也没有!
我今日便是特意来告诉你们,咱们还没有满盘皆输。
大哥……文丞相……他平安脱险了!”
原来投降的前夜,文天祥只身请缨,去元营谈判,试图给国家争得最后一点喘息的时机。
可伯颜随即便翻了脸,一队使臣,单单将他扣了下来。
此时临安朝廷里已经是一片哀声,第二天,降表就送到了伯颜的营帐里。
文天祥被强迫杂在降官队伍里,去大都拜见忽必烈,请求纳降。
可是队伍才走到长江,文天祥便用计逃出了元人掌控沿海路南下,去和剩余的抗元军队会合。
眼下,气急败坏的元将阿朮,正大张旗鼓地在江北张贴榜文,捉拿他呢。
奉书这才嘘了一口气。
偷偷抿起了嘴角。
论心计智谋,不识字的鞑子怎么比得上堂堂大宋丞相?等以后和父亲重逢,他的这番逃脱历险,可得让他好好讲给自己听。
还有更好的消息。
文璧不慌不忙地说,临安虽然投降,但官家的两个兄弟——广王和益王——却已经被护送到了南方,分驻闽广,留下了皇室的种子。
陆秀夫、张世杰、陈宜中等人,已经以益王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组成小朝廷,在东南方起兵。
奉书听到这里,心中一动:“陆秀夫、张世杰……似乎听说过这些人,是了,爹爹说过,他们都是忠心的臣子。
张世杰性子有些跟他合不来,但依然是好人。”
欧阳氏也舒了口气:“二王有这些臣子辅佐,起兵收复江山,这是好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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