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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傍晚,丁香油和次氯酸的味道让汤米难以入睡,于是他又忍着痛让前来守卫的人开车把他送去了巴托洛家,临走前摸了摸山姆热乎乎的手,嘱咐看守要时刻注意山姆的情况。
半小时后,躺在巴托洛大夫二楼的客房,他才盯着天花板渐渐陷入梦乡。
草原渐渐褪去青涩,风不停地煽动帐篷的卷帘,带着热浪滚进帐篷快要凝滞的空气中,汤米·安吉洛只好把它用线暂时缝在顶部,好等晚上准备睡觉时拆下来——他在这片草原上待的时间久到可以知晓风何时停止又何时再次刮起。
汤米和苏西洛夫搬着凳子坐在帐篷外的一片空地上。
“等两个月后我拿到了这趟的工资,我就先回一趟家找我家楼下的那个女洗衣工结婚,她叫娜杰日达,然后我们会生孩子,生一个有着蓝眼睛的小女孩——和她妈妈一样。”
苏西洛夫说,他操着一口奇怪的俄罗斯味道的英语,远比汤米的西西里味道的英语奇怪的多,汤米早就听习惯了。
后来他确实回去结婚了,火车站告别后汤米再也没有见过他,汤米有关于这段萍水相逢的缘分最后的记忆是苏西洛夫跟着一群俄罗斯老乡上了火车,扒在车厢的铁梯上向汤米挥手,就这样,他和老乡们互相咒骂着,打趣着,乘着火车走了。
如果真的再次见到,一定有裹着花头巾的妇女依偎在他怀里,围着他们脚边转悠的是活蹦乱跳的孩童。
“听起来真不赖,朋友。
你会过上幸福日子的,上帝在保佑你呀。”
“您也会的,肯定也会的,你打算什么时候娶妻生子?”
“不太清楚,可能等这趟活结束了我会回失落天堂,到时候再说吧,我想干些别的事情。”
“您能干大事的,娜杰日达也那样想——我在信里提及过您。”
“别开玩笑啦。
在别人来看,我就像是一只蛾蠓,毫不起眼也毫无威胁。”
汤米嘴里这样说着。
父亲去世后汤米·安吉洛曾暗自发誓,如果有机会,他一定会牢牢抓住,就像溺水的人遇上河道窃贼,窃贼为他抛下了缆绳,虽然会有犹豫,但绝对会成为其船上的一员。
“您会有大作为的,多米!”
汤米笑了笑,“你又读错了呀,苏西洛夫,是T开头的词,T——ommy,不是D开头的。
医生和烟草(tobo)可不一样呀”
“我不识字,朋友,你跟我说这些没有用,我也搞不清楚一些单词的区别,妈的,我被我和我同胞们的口音搞惨了。
你哪天应该教教我。
我爸爸妈妈的爸爸妈妈都是农奴,跟着主人一起到了美国,他们是被骗来的。”
“就现在,怎么样?”
汤米拍拍俄罗斯人的肩膀,站起来随意抄起不知道谁落在放着熄灭油灯的桌子上的衣架,随便在地上划拉几下松了土,踩了几脚压平,一个建议黑板就做好了,他转头想问苏西洛夫知道哪些字母,却发现只有两把空空的椅子,人已不见踪影。
“苏西洛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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