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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大年二十九,10时50分,罗波辗转寻觅着车位,拐弯,全满,再拐弯,全满……绕了半天才开进地下停车场,目睹周围往来普通群众,欧腾脱掉格纹粗呢西装,丢给罗波:“我们换衣服。”
人,人,人,拖着拉杆箱的,背着双肩包的,扛着编织袋的……亲戚朋友接送寒暄的,学生闺蜜组团的,青年同伴并肩搭伙的,独自孤零赶路的……焦虑的,无聊拍照的,抱小孩搂老婆的,乱七八糟无规无律的……人山人海,一窝蜂一窝蜂……乍进董事长视线,他低调穿上男佣的羽绒服,尴尬无语却毫不犹豫地箭步前行,逐渐淹没在汹涌人潮中……欧腾降尊纡贵去火车站?反正是生平第一次。
“欧先生,站台票停售?春运期太倒霉……完蛋,我们都没带身份证吗?”
盯着验票验证口的冗长队伍,何小北满头雾水,和胖子瘦子大眼瞪小眼,欧腾冷冷命令:“去售票窗口,我带了……”
呃……望着欧腾的急切样子,何小北有种不祥预感,耳畔竟传来一句:“拨95105105试试。”
“欧先生,要不让大领导跟站长打招呼……随便托点关系,咱就能进候车室啦!”
郑逍遥立刻被凶瞪一眼,耳畔竟又传来一句:“不,这回我亲自去找苟二根。”
于是董事长居然亲自按号码……
繁忙,繁忙,繁忙,输入错误……操!
终于,清脆女声提示,已售完。
目睹周围往来旅客,欧腾站在原地讪笑,一票难求……托苟二根的福,让自己上赶着体验一把中国特色的习俗么?12306提前18天左右放票,几分钟抢光,谁都知道,作为“普通人”
想临时买当天票,特别是普快票,大概等于股市不走下坡路,国足踢进世界杯那么稀罕……然而这回,欧腾真准备不特权,不强制,不逼迫么!
有几位托着,挎着,背着满身厚重行礼的中年男人经过,佝偻着腰,迈着艰难步子……董事长转头瞥去,一些横幅广告,印着“农民工团体订购,农民工返乡专区,祝农民工兄弟一路顺风……”
这种社会底层的苦哈哈,除了被施舍一些同情,向来是不招人待见?但此时,欧腾清楚感觉胸口涌起一阵酸涩,无论做多少慈善,都不可能改变国内现状,外来务工群体庞大,凭个人也只是尽些微薄力量罢了。
他们的医疗保障,文化教育,政策扶持……本就不是自己该插手的领域,别管闲事?
“老板,买票找我啊!”
一个戴军绿雷锋帽的愣头青,蹿到欧腾旁边:“我这软卧都有……”
“啧啧,实名制,你们黄牛党用啥高科技搞票呀?”
何小北一边讽刺,一边悄声提醒:“罗波郑逍遥已经在排队,欧先生不用理他……”
倏!
欧腾双眼,却仿佛射出锋利刀光,一把推开男佣,上前抓住愣头青的胳膊,猛劲摇晃:“王嘉兵?下沙建筑265工队?苟二根在哪里……说,他妈快说!”
“兵子,你还敢乱骗钱?”
李板勾他脖子,连连给欧腾道歉:“我小弟不懂事,老板别……”
(6)
一刹那,松手,望进人潮,欧腾第一眼就盯准那个该死的臭小子,竟然穿着卡其色脏棉袄,藏蓝色休闲裤,破烂运动鞋,搭配那土掉渣的气质,显得丑陋至极,难看死了!
欧腾在心底不断嫌弃。
正听工友们唠嗑扯淡,聊风流韵事,讲黄色段子,悠闲瞎瞧着四周,苟二根第一眼就瞥见那个该死的禽兽,竟然穿着六班班服,藏蓝色羽绒棉袄,卡其色休闲裤,黑色马丁靴,无论怎么搭配,威严的气质却丝毫不减,仍旧一副凶狠霸道的样子!
欧腾还是那么恐怖,那么阴魂不散,那么讨厌……
斜斜相隔不到二十米,旁若无人地相视良久,甚至完全摸透彼此下一步,苟二根蠢蠢欲逃,欧腾蓄势待追,他们仿佛能“心有灵犀”
倒数读秒……一句:“还没刷出票?”
话音刚落,托着俩蛇皮袋俩大布包的民工猛弹起腿,朝验票验证口狂奔,欧腾正准备怒骂男佣,罗波郑逍遥兴奋哇叫:“我们买到一张K307开往鹰潭的退票?!
欧先生,欧先生,欧先生……不过这是无座的诶,您要吗!
?”
“要!”
来得早,不如来的巧,简直是中彩票……欧腾接过“站票”
迅速朝苟二根狂奔去……
“完蛋,会不会出事?”
何小北深深叹气,不详预感越演越烈,不禁掐住罗波手臂:“欧先生不是想抓苟二根!
连身份证都使用,是早就打算和苟二根一起上车……那谁来保护欧先生安全?”
“我们真完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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