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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第2页）

&esp;&esp;季徯秩压着火气，只扬起水浇了宋诀陵一脸，他缓缓起身，漠道：

&esp;&esp;“我父兄皆尽了臣子本分不是么？是，佛门两年清净平不了我心中杀兄恨。

但杀他的是蘅秦兵，不是万岁爷！”

&esp;&esp;季徯秩走至屏风后驻步，自衣桁上取了巾来，面无表情道：

&esp;&esp;“你怒你怨……可宋诀陵，你如今在怨什么呢？是怨你离家缺爱，还是怨你宋家失势？”

&esp;&esp;不知是水入了眼还是灵台怒汤沸腾所致，宋诀陵眸中猩红，似是一牵便能扯出道道血丝。

&esp;&esp;“好、好啊！

好一个我怨什么！

季徯秩，我告诉你！

我不怨，我恨！

我恨恶人当道，金缕衣，万户侯；我恨善人受罪，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你问我北疆如何？那遍野的不是黄沙，是饿殍！

百姓恨的不是蘅秦兵，恨的是吃人的饿犬，恨的是吃空饷的京官！

那狗皇帝看在眼里，可他无动于衷！

他配做什么万岁？”

&esp;&esp;“‘路有冻死骨，朱门酒肉臭【1】’啊，小侯爷！”

宋诀陵呢喃。

&esp;&esp;季徯秩闻言喉里没了声，他沉默地擦净身子上的水，抬手把衣裳给穿了。

宋诀陵却并不打算出来，嗓子经了那番嘶吼变得有些低哑：

&esp;&esp;“‘举世混浊，清士乃见【2】’。

这魏家的天色至黯，总会见圣明。

那人总有一天会死，你不趁早做打算，早晚会死于中原逐鹿。”

&esp;&esp;“多说无益，我昏，只怕二爷再怎么咬牙切齿，我也全当是小孩儿胡闹。”

&esp;&esp;季徯秩说罢要出门，却又听身后人冷哼：“雨没停，小侯爷急着出去当落汤子吗？”

&esp;&esp;季徯秩没理，只把那些个脏的衣裳揉至一处抱怀里，顶着微雨跑回去了。

&esp;&esp;宋诀陵听不着他的足音，只捧水淋身，却觉着越洗越脏，似是洗出了淋漓鲜血，洗出了一身的腐臭。

&esp;&esp;他这将门之子，儿时虽不愁吃穿用度，但没少见父亲为营里的用度发愁。

也曾见过荒年营中的哥哥们在腰间系麻绳，狠命勒住腰身只望少吃些粮。

&esp;&esp;八尺男儿啊！

个个腰细得不成样。

&esp;&esp;初见他觉着新奇好玩，便有模有样地学了起来。

可他估摸到死都不会忘记他那平素温柔的娘，瞧见后眸子中浓浓的愤懑失望，以及后来的场面——昏黄烛火，肩上鞭痕，面上珠泪。

&esp;&esp;悉宋营的兵士不及苌燕营守备军那般具备极高资质，也不及鼎西镇关侯薛止道所率领的金月营那般，从军饷到兵器样样不缺，还要在兵器上阔气地点粒金儿，然而悉宋营诸兵士皆于营中长大，个个情同手足，确是众心如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