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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第3页）

娃娃没穿衣服，裸露在时间与尘土之中，瞪着大大的眼睛——就像是个活的。

&esp;&esp;司望把娃娃放回去，刚要逃出这间鬼屋，手电光线却扫过墙角，依稀露出个黑色破洞。

原本是用木板包起来的，很好地伪装在墙壁夹层里，那么多年过去，木头早就受潮破烂了。

&esp;&esp;犹豫片刻，他伸手进去，摸出个四方形的罐状物，才看清是个铁皮饼干盒，有个圆形盖子。

擦去灰尘后，铁皮盒子异常漂亮，四面竟是古典的彩色工笔画，画着四个古装女子，仔细再看文字，原来是《红楼梦》的“金陵十二钗”

，分别是薛宝钗、妙玉、王熙凤、李纨。

&esp;&esp;从前，许多人家里都有这种铁皮盒子，储藏糖果与各种零食，每逢过年都会看到，平常藏在家里某个角落。

&esp;&esp;他用指甲嵌入盖子缝隙，用尽全力撬开，一股霉味扑鼻而来，宛如死去主人的骨灰。

大胆地伸手进去，摸出几张纸片，却是三国的关云长，再翻则是三英战吕布，原来是香烟牌子——如今小孩肯定没听说过，最早是香烟盒里附赠的小画片，正面印着风景或人物，反面则是说明文字。

其实与香烟关系不大，在路边摊都可买到。

许多男孩会成套收藏，比如水浒一百单八将、隋唐演义英雄谱、杨家将群英传。

通常的玩法是刮片，把两张牌放在地面，用手掌去拍去吸或激起风来，最好能刮得翻过来……

&esp;&esp;这屋子明显是女孩住的，当年案发时唯一的证人，也是死者的女儿，香烟牌子却是男孩的游戏。

&esp;&esp;他把整个铁皮饼干盒都倒了过来，里面还有一对蝴蝶结，虽然已经黑乎乎了，仍能看出当年的模样，应是十二三岁女孩用的。

&esp;&esp;最后，是一盘磁带。

&esp;&esp;1983年，大概是卡带刚刚开始流行的时候吧。

&esp;&esp;卡带上还有细小的文字，反复擦去灰尘，才用手电筒分辨出来——

&esp;&esp;01　独上西楼　02　但愿人长久　03　几多愁　04　芳草无情

&esp;&esp;05　清夜悠悠　06　有谁知我此时情　《淡淡幽情》邓丽君

&esp;&esp;原来是邓丽君的卡带，这个简体字版本显然是盗版，当时也买不到正版。

&esp;&esp;这张《淡淡幽情》的专辑，全部根据古典诗词重新谱曲，其中《几多愁》就是李后主的“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

专辑总共有十二首歌，后面还有六首歌，包括李后主的“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以及欧阳修的“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esp;&esp;把卡带翻到b面，就是后面那六首歌——

&esp;&esp;07　胭脂泪　08　万叶千声　09　人约黄昏后

&esp;&esp;10　相看泪眼　11　欲说还休　12　思君

&esp;&esp;墙根下的破洞里，除了老鼠屎，再也没有其他东西了。

&esp;&esp;呆立在这间三十年前的女孩卧室，司望的鼻息间充满腐烂气味，手机却刺耳地响起。

&esp;&esp;何清影打来的电话：“望儿，你怎么还不回家？”

&esp;&esp;“哦，妈妈……我马上回来！”

&esp;&esp;把铁皮盒子塞回墙角，不管与凶案有无关系，当年警方肯定没发现墙洞里的秘密。

飞快地离开这栋凶宅，不敢动紧锁的大门，还是从侧面翻墙出去。

&esp;&esp;司望骑着自行车回家，月光在背后投下长长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