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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节（第2页）

&esp;&esp;她看向前面茫茫雨雾，再不能看见他此时的神情，他身上很冷，好一会儿，他似乎很轻地笑了一下，说：“我与圆圆，是天生的同道中人。”

&esp;&esp;无论相隔山川几万里，他们走的路，是早晚相逢的路。

&esp;&esp;细柳握着缰绳的手一紧，她没有回头，马蹄声声，穿行雨雾，骑了快马的反贼追上来，细柳便与陆雨梧一路跑，一路杀。

&esp;&esp;不知过了多久，马匹中箭，嘶鸣一声，他们两个从马背上摔下去，陆雨梧就着揽在细柳腰间的那只手将她护在怀里。

&esp;&esp;后背底下是碎石，陆雨梧绷紧下颌一声不吭，被细柳拉起来，两人钻入山林中。

&esp;&esp;但穿过大片山林，一条长河却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朦胧的雨雾几乎与水面融成一色，细柳拉着陆雨梧站在河滩上，河水掠过他们脚边。

&esp;&esp;“那鲁林忠是真恨你，”

&esp;&esp;细柳松开他的手，抬起眼睛，重新审视他，阔别多日，他更清瘦了，肩上，身上，到处都是伤，“这么多人来追我们，真给你面子。”

&esp;&esp;谭应鲲给她的骑兵没有跟来，这是细柳先前下的死令，汀州城里的反贼少一些，那么汀州城的百姓活下去的希望就会大一些。

&esp;&esp;就算是多拖延一些时间也好。

&esp;&esp;哪怕细柳不说，陆雨梧也明白她的意思，河水涌动着，擦过他的衣摆，他绑在手上的细布已经被血浸透了。

&esp;&esp;风吹雨斜，在他乌浓的眼睫晶莹若泪，而他眼眶泛红，忽然说：“圆圆，我没想过你会来。”

&esp;&esp;“那你都在想什么？”

&esp;&esp;细柳望着他。

&esp;&esp;陆雨梧原本洁白的衣襟也早已染红了，他从怀中摸出那玉蟾来，竟不再是碎裂的模样，而被他以金丝重新嵌合起来了。

&esp;&esp;“想这枚玉蟾，还有茏园的钥匙，我应该早一些给你，想你在西北，到底好不好。”

&esp;&esp;他说。

&esp;&esp;细柳看着他掌心里的那只玉蟾，也许他自己没有察觉，他的右手在细微地抖，是那种筋脉损毁，稍加施力，便止不住的抖。

&esp;&esp;雨露砸在脸颊，细柳鼻尖忽然涌上酸意，但她强忍着，说：“我很好，我还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谭大将军收复了万霞关。”

&esp;&esp;陆雨梧望着她。

&esp;&esp;他忽然笑了：“那很好。”

&esp;&esp;“太好了。”

&esp;&esp;他说。

&esp;&esp;细柳也笑起来，她伸手去接那枚玉蟾，却又忽然握住他的那只手，玉蟾被包裹在两个人的掌心里，她走近两步：“陆秋融，我还没有谢谢你，一直记得我，所有人都不想我做周盈时，只有你，记得我，找我，我不知道我们儿时的情谊，可以支撑你这样久。”

&esp;&esp;她伸出手，抹去他脸上的雨水，就像小时候给他擦眼泪那样。

&esp;&esp;陆雨梧浓而长的眼睫轻颤，他看见雨露顺着她的耳垂，滑落到她剔透的耳坠，又滴下去。

&esp;&esp;“我常常违逆父母意，自认不是一个孝顺女儿。”

&esp;&esp;细柳忽然将他抱住，河水轻拍衣摆，她的目光落在他肩上，不远处山林中枝叶震颤，她却依旧抱着他，说：“但我不得不承认的是，他们给我选的郎君，是全天下最好的。”

&esp;&esp;“再也没有人比你更好。”

&esp;&esp;陆雨梧低垂眼帘，他望向她乌黑的发。

&esp;&esp;她戴着那支簪。

&esp;&esp;那只玉兔，仍旧抱着他的月亮。

&esp;&esp;陆雨梧忽然回抱她，双臂收紧，像是那么多年过去，到今日，他才算真正与她重逢，他眼中泪意微闪，却笑：“可你小时候说你不喜欢爱哭鬼。”

&esp;&esp;“所以我爹才说我不知好歹。”

&esp;&esp;她眼泪砸下来，声音却依旧清越：“但我现在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