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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得也太随便了,都没按着谱子走。
没有接受过音乐教育的人群总是如此,觉得快便是厉害。
拉得快就是难,弹得快便是厉害极了。
可笑得很。”
他的同伴是一位头发发白的老者,背着双手,慢悠悠地在琴声里停下了脚步,“这不是很好吗?路人都被她唬住了,才能够慷慨解囊。
她也就实现自己的目的了。”
老者笑了起来,“何况小姑娘的琴声里有点自己的东西,拉得并不只有快而已呢。”
错身路过的时候他取出怀中做工精致的钱包,弯腰在琴盒里放下一张大额纸币,路人或褒或贬的评价没能进入半夏的耳中,花树下的演奏者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甚至连她外套的口袋动了动,一只漆黑的守宫爬出了口袋,也没引起她的注意。
不远处一个围观演奏的女孩突然拉了拉自己的伙伴,“快看,她的口袋里爬出了一条什么东西?”
“啊我的天,是蜥蜴。
我好怕那种东西。”
“真少见,小姐姐居然养着蜥蜴做宠物啊。”
“那叫做守宫,好漂亮的一只,居然还有全黑的守宫。
我以为守宫都是橘红色的。”
“黑色的蜥蜴,白衣的小姐姐。
又飒又酷,琴还拉得好,我好爱这个小姐姐诶。”
爬出口袋的守宫抬起头,从它的角度,可以透过飞扬的琴弓,看见那些支离破碎的霓虹灯光。
口袋里幽深而窄仄,一线天光之外,是巨大而光怪陆离的世界。
高耸入云的楼房,尖锐刺耳的车鸣声,如同巨人一般来回行走的人类。
那近在咫尺的演奏者,手指有力,琴弓飞扬。
弓弦之间流淌出来的曲子却有着自己所熟悉的画面。
它盯着飞舞的弓弦,琴声带着它的记忆,回想起多年之前。
那时候的它还是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把自己藏在一片广袤的乡间原野里。
荒野中丛生的荆棘和生机勃勃的花丛间,有着无数的野蜂飞舞穿行。
嗡嗡嗡,嗡嗡嗡。
那里的野蜂就和这琴声一样,肆意张扬,舞动个不停。
小小的男孩抱着膝盖坐在比自己还高的野草丛中,他不知道自己在这荒野间蹲多久。
这里只有飞舞的野蜂,鸣叫的蟋蟀,瑟瑟爬动的虫蛇。
仿佛躲在这里,便可以远离那些让人难以忍耐的巨大悲伤,远离那些成年人充满着无休无止争吵的世界。
脚下潮湿的泥土被某种生物拱开,冰冷的身躯从他的脚面上爬过,又钻回泥土间。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自己就这样在这一片嗡嗡的野蜂声中睡去,钻进这湿润的泥土中,从此归于这片荒原也好。
反正已经没有可以回去的家,没有了等待自己回家的人。
可是,当晚霞的色泽越来越暗沉,浓郁的黑色慢慢从山脚爬起,覆盖住天空的时候。
他又开始本能地感到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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