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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篷于昏黑中摇曳,唯一的亮来自己身,她怔怔抬起右手,但见食指间缠着一圈淡淡荧光,白中晕蓝,乍一眼,像是天上的星星被哪路神仙抠下来,套进她的指尖。
什么啊这是。
柳扶微坐起来掰,触感真如玉戒莹润,偏生摘不下来。
再一使劲,掌心传来一阵刺痛,是牵动了之前被心种割破的伤口,她莫名:这渡厄船挺趋时,还带给投胎的人送饰物的?
疑惑间又一阵急晃,她撑着起身出篷,一撩帘,天幕一道奇光带猝不及防地撞进她眸中,忽如轻烟,忽如洪紫,在这辽阔无垠的穹隆中倾泻而下,溅得她一时失语。
有人道:“施主醒了?”
自是那位老和尚。
他站在船头,手捧着茶杯,指了指甲板上的一方小木桌,桌上摆着茶壶和杯,“睡了大半日,渴了吧?”
柳扶微上前而坐,自行倒了一杯,咕嘟嘟连饮几口凉水,飘忽的神思稍稍回笼了些,“这是哪里?冥界?”
老和尚笑了笑,“施主阳寿未尽,焉能去得冥界?”
是了。
满打满算,她还有十六日可活。
天是暗幽幽的绚丽,远山近岭皆是雪山,她在梦里呆了一整日,觉得此情此境尤玄过梦境,“何以从夏到了冬?”
“渡厄所渡乃是人心之所怨,”
老和尚道:“娑婆所现乃是人心之所愿。”
他说了好几个同音字,柳扶微扶额:“大师,可否迁就一下,说点不带禅意的话?”
“此处景象应是你想去之处。”
“我连这是哪都……”
声音戛然而止,满目冰河映奇峦,莫名令她想起年少时听来的一句话——
北海之外,赤水之北。
说这句话的人是左逍,也就是左殊同的父亲。
那年阿娘受了内伤,左掌门带着娘从西走到东,又从东到了南,有次她非要左钰也把她捎上,又受不住水路之苦睡了一路,是在半梦半醒间听到了左叔对阿娘说:“一一,你的伤虽重,也不是不可能治愈。”
娘轻叹:“别糊弄我,就连崇明真人都说我再不可提剑了。”
左叔柔声道:“真人前一句分明说,除非能找到‘北海之外,赤水之北’。”
“他们既称开山祖师去过极北之处,不得加个前缀?世间要真有这种能治愈一切的洞天福地,那还有医者什么事?”
“就算是假的,我也要带你去天边看看。”
“嘁。”
这个“嘁”
的人不是阿娘,是阿微。
她实在受不了听老娘和别人窃窃私语,忍不住打断。
虽然维持着背对的姿态,但听到手掌拍衣裳的闷声,想必是左叔又被娘给揍了。
听到阿娘尴尬问自己:“醒、醒了呀?”
“没醒。”
“……”
阿娘连忙过来搂她,“醒了就坐起来嘛,等靠岸去吃椒麻鸡……”
“您老这胃还好意思吃椒麻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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