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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第2页）

这几句话结束以后，又是死一般的寂静，半晌，才有一只颜色青白的手臂从刚刚被扔下的草席里伸出，胡乱地拨弄两下，滚开了裹住自己的草席。

很快，一道纤细而又僵硬的身影爬了出来。

她爬的很慢，手脚僵直，脸色惨白，深深凹陷的眼睛下却一片乌青，乍眼一看简直就像只僵尸，匆匆跑回来捡落下荷包的小厮刚刚抬起腰，不经意对上一双无机质的双眼——

“啊！”

一声尖叫，划破夜色。

“夫人，不是小的害你……求求你、你放过小的吧。”

他哆哆嗦嗦站了片刻，见眼前“僵尸”

一动不动，方才深深喘了口气，终究还算胆子大些，踉踉跄跄地一路叫着跑离了荒冢地。

“僵尸”

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远去，好一会儿，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裴英松了松骨头，摸着下巴挑眉。

“宅斗？”

烟雾重新掩盖住突生的异象，荒冢地重归静谧，一阵寂静后，远处高地上竟又出现了两道人影。

一长一短两道影子被重新出现的月光拉的细长，细看去，却是两个羸弱纤细的女子，前者梳着流云髻，只配一双松雪流苏对簪，容貌美艳。

她身上穿了玄色绣白梨花缠枝短袄，雪青色的下裙提在手中，身后跟着的女子则丫鬟装扮，一路小心翼翼扶着她。

伴随着两人渐渐走进，她们的对话也清晰起来。

“姑、姑娘，咱们、咱们真能找到裴、裴氏么？”

那丫鬟虽极力掩饰，却还是能从她的声音中听出一丝颤抖：“咱们半夜出来，若是叫二老爷发现了如何是好？”

郑宝芝冷笑一声：“刘家一家子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人渣子，他刘昌毅此刻恐怕正和我那好妹妹幽会呢，能发现什么？裴氏死不瞑目，今日我为保自身、袖手旁观也就罢了，替她收个尸却是做得的——物伤其类，谁知我有没有无人收尸，曝尸荒野的一天呢？”

她从外表看已是出嫁妇人，带着的丫鬟是从娘家陪嫁来的心腹，私底下却依然惯叫她姑娘，虽说胆子小了些，却难得一片忠心。

“那裴氏怎能和姑娘相提并论？”

丫鬟不赞同道：“您出身尊贵，乃是四品知府的嫡长女，那裴氏不过是个小乡绅的女儿，又不及姑娘聪慧，如今落得这个下场，不过是她命不好罢了。”

“再说，您要替她收尸，不拘叫个谁替您办事儿，保管替您办得妥妥当当，何必亲自来此……”

何必亲自来？她若不亲自来，又怎么能睁大眼睛看清楚，抱着那没用的善良走在这世上，是什么下场——

就是裴氏这样的下场！

郑宝芝不答，站定了，拿帕子掩了口鼻，细细地在荒原上找起来，只入目尽是些断肢残骸，蝇咀缠绕其上，她到底是没见过这些场面的弱女子，只能强忍着恶心反胃认真寻找。

主仆二人仔细找了一刻钟，却始终没看见要找的人。

“怎会？”

郑宝芝蹙了眉尖道：“你确定大房的人将裴氏扔在此处？”

“奴婢确定，”

想了想那丫鬟忽然叫道：“方才咱们在半道儿上瞧见那大房的阿贵一脸见了鬼的模样，莫不是裴氏她诈……”

那个“尸”

字哽在喉咙里，却始终不敢吐出来，几乎要吓出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