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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局中局下（第1页）

他仰头看了看夜空，残月弯弯细细，星子点点，夜风柔柔细细，似处子般小心翼翼的吹拂树叶，撩动他的长发，他后退两步靠回山石上，抱着手，微垂下眼睫，薄红的唇勾起一丝淡笑，声音如风般细且沉，“这乱世里能得有一时的安宁已是上天莫大的恩赐了，帝王姬宫湦统治大周以来昏庸无道，刚愎自用，为博得褒姒一笑，烽火戏诸侯，普天之下各路诸侯谁不对他恨之入骨？如今这天下之乱，我想大周的气运差不多也是时候该结束了，你说就如今这个乱世里，又有几分的安宁可言？”

“你说这话，可有些大逆不道。”

我偏着脑袋看着他，接着说道：“天下乱不乱与我这一个小姑娘又有什么所谓？与我们这场赌局，又有什么所谓？”

他不急不缓的笑了声，收起手中的折扇拿起靠在崖壁上的黑玉箫，一边抚摸着一边笑道，“其实你不觉得人生就是一场赌局，这纷争乱世也是一场赌局？只有赢了的人才有资格活下来，不是吗？”

他这样的说辞却也没有错处，当今这个世界，各大诸侯国纷争不断，就拿我北燕国来说，父王软弱无用，昏庸无能，但凡是有些心思的有志之士都不会放过那块小而富庶的土地，如此战争便开始了，没有理由，只有利益，想来羽华说提议的这场赌局，与那些毫无理由的战争一样，有的只是利益，却是不知他所求的利益是什么。

他这个人，比姬澈更加的让人难以捉摸，像是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在他的算计之列。

我现在就在我面前，论身手，论力气我都不如他，他现在完全有能力在不惊动此时正和墨九打得难分难解的姬澈的情况下将我一棍子敲晕掳走，带回靖国去，完全没必要在这里跟我设这么一场赌局，不知他如此做又有什么盘算？

他站直身体，紫色的外袍被风掀动衣角，最近依旧是那浅浅的动人微笑，“别说我欺负你，虽然他和墨九之间已经拆了千余招，几百个回合，看起来是平分秋色，不相上下，且到了现在双方都还未出剑，斗的还只是轻身之术，可我可以跟你挑明了说，墨九实力虽是不错，但却还不是他的对手，不出千招，便会落于下风。”

我谨慎的望着他，他说这话了对他毫无益处，他是个精明人，我搞不清楚他说这话又有怎样的盘算。

他依旧不缓不慢的抚摸着手中的黑玉箫，像是之前抚摸折扇那样小心翼翼，视若珍宝，他缓缓抬起眼睫，露出一双明亮得似珍珠一般瞳仁，嘴角缓缓的勾起，立起身子，将双手背在背后，轻笑一声说道:“叶凝，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他顿了一会儿，续道，“若是他赢了，你，便可安然离开此处。”

他最后一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声音有些恍惚，有些沉闷，似带有深且长又说不出来的情绪，隐有些伤情，有些茫然。

姬澈与墨九之间的打斗，引得整个银江之水咆哮翻腾，整个银江水面全是他俩一白一蓝的残影，劲气四溢，宛若雷鸣，我抽出眼光望向对岸的茗娣，她面色颓然的蹲跪在石苔翠绿的山石上，身后一颗枯老的松柏，之上一弯细细的月牙，大红的裙摆扑在身下不大的山石上，像是一朵盛开的血色牡丹，铺的很好，威风轻浮而过，吹开额前几缕薄丝，露出一张白如纸张的脸，死过去一样的神情毫无色彩可言。

我不知道墨九给茗娣的那一击有多大的气力，竟然能将茗娣伤成这样，也或许伤到她的，并不是墨九的那一击。

有些伤，远比刀子刺到骨子里还疼。

银江里兀然升起数丈高的巨浪，我看到姬澈一拳击在墨九的胸口，在那猛烈的一击之下，墨九的身子像是被陨石击中，身后那一对白若初雪的凤翼轰的一下碎裂成无数的光点，像是墨色的天空下飘起了纷纷细雪，也像是飘摇在夜幕下的颗颗星辰。

墨九的身体消失在了数丈高的巨浪里。

“凤游神行步果真不如风神诀，若是他这一拳下了杀手，毁掉的可就不是阿九的凤翼了。”

羽华的声音如细风一般的飘进耳朵，柔若如风，如绸。

我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将视线移回到立在树梢上的姬澈，他独独的立在树梢上，周身数道劲力盘旋着，一头白发肆意的飞舞，一张冷漠的脸，冷得像是冰做的。

此时的姬澈与我任何时候所见的都不同，隐有一种傲然于天下的豪气，又有一种翩然若仙的神秘感，还有一种我说不出来的感觉，不知是一种得胜后的欢愉，还是一种即将面临更大危险却依然泰然自若的沉稳感。

“用不着你手下留情！

！”

一道白光冲出汹翻腾的江面，直朝姬澈刺去，白光如光似闪，在黑夜里一闪而过，速度之快，令人咂舌，快得来不及让人做出任何的反应，白光一现，便已是到了姬澈的面前，穿吼而过。

“姬……”

我吓得连忙唤他的名字，可刚一开口，剩下的话再也喊不出来了，身子也被定住，丝毫也动弹不得。

“别让他分神。”

羽华脚下的白丝软鞋踩着枯叶发出细微的窸窣之声，缓缓靠近，带着淡淡的梅香，稳稳的语气，“他若是这样容易就败了，他就不是大周第一杀手了。”

那被白光穿喉而过的姬澈身形缓缓变淡，化成一缕青烟，消失在了夜色里。

“风之化身……”

羽华轻轻一笑，“能够在蝶翼剑穿过喉间的瞬间，将本尊与化身挪移转换，这等手段……”

羽华的声音不难听出有难以置信的语气，显得有些震惊和惊讶。

对于武功这一极其高深的学问，我一窍不通，见到姬澈被白光穿喉而过，我便担心，听到羽华说什么本尊和化身之间挪移转换，再看看羽华那满是惊讶之色的脸，听到他那难以置信的语气，我想也许姬澈他并没有事，但是又不肯完全去相信羽华的话，心里揪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