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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第2页）

夜深人静之时，他们常常瞒着二楼的我，一声不响地偷吃荞麦面什么的。

在&ldo;比目鱼&rdo;家里，一直是由这个小伙计负责主厨的。

我这个二楼的食客的饭菜，通常是由小伙计盛在托盘里送上来，而&ldo;比目鱼&rdo;和小伙计则在楼下四铺半席大的饮湿房间里匆匆忙忙地用餐，还一边把碗碟鼓捣得嗑嚓作响。

在三月末的一个黄昏，或许是&ldo;比目鱼&rdo;找到了什么意料之外的赚钱门道，抑或是他另有计谋（即使这两种推测都没有错，至少也还有我等之辈无法推测的种种琐屑的原因吧），他破例把我叫到了楼下的餐桌旁。

桌子上竟然很罕见地摆放着酒壶和生鱼片，而且那个生鱼片也不是廉价的比目鱼，而是昂贵的金枪鱼。

就连款待我的主人家也大受感动，赞叹不已，甚至还向我这个茫然不知所措的食客劝了点酒。

&ldo;你究竟打算怎么办呢，这以后?&rdo;

我没有回答，只是从桌子上的盘子里夹起了一块干沙丁鱼片看着那小鱼身上银白色的眼珠子，酒劲便渐渐上来了。

我开始怀念起那些四处乱转的时光，还有掘木。

我是那么痛切地渴望起&ldo;自由&rdo;来了，以致差点脆弱得掩面哭泣。

我搬进这个家以后，甚至于丧失了逗笑的欲望，只是任凭自己置身于&ldo;比目鱼&rdo;和小伙计的蔑视之中。

&ldo;比目鱼&rdo;似乎也竭力避免与我进行推心置腹的长谈，而我自己也无意跟在他后面向他诉说衷肠，所以我几乎完全变成了一个湿乎乎的食客。

&ldo;所谓缓期起诉，今后是不会变成一个人的前科的。

所以就单凭你自己的决心就可以获得新生。

若是你想洗心革面，正经八百地征求我的意见，那我自会加以考虑的。

&rdo;

&ldo;比目鱼&rdo;的说法，不，世上所有人的说法，总是显得转弯抹角，含糊不清，其中有一种试图逃避责任似的微妙性和复杂性。

对于他们那种近于徒劳无益的严加防范的心理和无数小小的计谋，我总是感到困惑不已，最后只得听之任之，随他而去。

要么我以滑稽的玩笑来敷衍塞责，要么我用无言的首肯来得过且过，总之，我采取的是一种败北者的消极态度。

多年以后我才知道，其实当时要是&ldo;比目鱼&rdo;像下面这样简明扼要地告诉我，事情就会是另一个样子，可是……我为&ldo;比目鱼&rdo;多此一举的用心，不，为世人那不可理喻的虚荣心和面子观念，感到万般的凄凉和阴郁。

&ldo;比目鱼&rdo;当时要是那么直截了当地告诉我就好了：

&ldo;不管似乎官立学校还是私立学校，反正从四月开始，你得进一所学校。

只要你肯进学校读书，老家就会寄来更充裕的生活费。

&rdo;

后来我才了解到，事实上，当时情况就是这样。

那样说的话，我是会言听计从的吧。

但是，由于&ldo;比目鱼&rdo;那种过分小心翼翼、过分转弯抹角的说法，我反倒闹起了别扭，以致于我的生活方向也完全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