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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第1页）

勒保见奏折允准，大喜过望。

心里暗道：&ldo;幸可蒙混过去。

不然复查将起来，那么该死的囚犯语不能说字不能写，任是扒皮抽筋也是无用，那时皇上追究，怕是哭也没泪的。

&rdo;会审诸员亦十分欢欣，皆想这下万事大吉了。

于是大家丢开，再不闻问。

然而谁能料到，随后竟有人斗胆挑剔，这且不说，就那宫里埋下的内线祸根得以生全，却终于酿成了后来的&ldo;癸酉之变&rdo;，险些儿把皇家后宫都劫了去，满朝惊怖较此何止十倍？这是后话。

监牢里，四壁石墙阴潮如沐，仅一通气小窗微微漏进些光线来。

仅有的光亮在黑古隆冬的囚室里分外显明。

一堆柴草也湿漉漉地，散发刺鼻的霉烂气味。

柴草上面的囚犯披头散头地蜷缩着，形神葨葸，永远惺忪似的目光定定地朝前痴望。

而石墙正上下幻动，逐渐龟裂、变移，旋即又静止下来，囚犯想凑前看个究竟，忽有叔父在后面道：&ldo;万万不可轻举妄动！

&rdo;陈德一惊，愕然四顾，唯见四周昏昏，并不曾发觉人影。

忽铁门响动，似有脚步停驻，陈德仍携起链铐，转过身来，&ldo;咣&rdo;的一声，门被推开，两个瘦骨伶什的孩子被推了进来，铁门应声合上。

&ldo;禄儿、对儿！

&rdo;陈德&ldo;啊&rdo;了一声，想立起，却没动，忙呼唤禄儿、对儿，但口里只是&ldo;啊啊&rdo;叫着，急得无奈。

两孩子见囚犯人形俱非，面目条条黑痕，愈加狰狞，先是惊惧异常，随后见确是乃父，双双扑向前去，哭道：&ldo;爹爹，你怎么啦？爹爹。

&rdo;陈德任两个孩子拥着，摇着，只是啊啊哦哦地用手比划，禄儿对儿愈发惊恐伤心，一面放声大哭，一面&ldo;爹呀，你怎么啦！

&rdo;问个不休。

陈德此刻心中有万千言语，只是道不出口，只是啊啊连声，不觉悲酸下泪。

两孩子愈加伏哭不已，泣不成声。

陈德伸出手去抚摸，但手指再也不能弯曲，只是僵直地在孩子身上来回擦动。

禄儿对儿搂着父亲的肩膀断断续续地泣道：&ldo;爹……你到底怎么……啦，你……怎么…不…说话？我们知道你……在这儿…早就…要来，…他们不让……，爹…我们一起……回家去吧……&rdo;两孩子泣涕涟涟，硬噎不绝。

陈德搂住两于，不由心如刀绞，凄惨欲绝。

污浊的监牢内，只有低低的呜咽如折翅的孤雁一直哀嚎到深夜。

当月亮透进微光的时候，禄儿对儿早已拥着父亲昏睡过去，偶尔从梦中露出一两声抽泣。

而陈德倚着墙壁，紧搂年幼的儿子，一直没有合眼。

明日午时即要正刑，这是最后一次亲近儿子了。

禄儿满脸忧伤，对儿才七八岁，本该是蹦蹦跳跳的年纪，可却在大狱里正做着恶梦。

陈德想，自己对得住所有人，唯独对不起儿子。

匆匆离开他们，连一句嘱托的话都不能说出，天意不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