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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第2页）

民国时代有一个人，虽然是一介平民，身家又不富裕，却有动辄给全国发通电的瘾头儿。

这个人就是康有为康圣人。

这位前清的康圣人、民国的宪政党党魁最好发议论，每见国事，必有意见。

护法运动正打的不亦乐乎的时候，他通电呼吁南北停战；中国参与欧战的时候，他起初通电反对与德国断交，等到一战结束以后，他又通电建议中国利用一战胜利之机，收回失去的部分主权；五四运动之时，老先生又发通电，称赞说&ldo;自有民国，八年以来，未见真民意，真民权，有之自学生此举始耳&rdo;；等到冯玉祥把溥仪撵出故宫，他又发通电予以谴责……总之他是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通电。

个人发通电，也不是没有先例。

民国狂人袁希洛就曾经自己掏腰包去通电骂孙传芳，不过那只是偶一为之。

唯独这位老先生，发通电如同吃饭喝水，颇有些&ldo;有意见要通电，没有意见制造意见也要通电&rdo;的精神头儿。

甚至袁世凯提出祭祀孔子的时候，他也要发封电报给黎元洪和段祺瑞，提出祭孔一定要行跪拜礼，喊出&ldo;中国人不拜天、又不拜孔，留此膝何用&rdo;的论调。

康圣人发不起全国通电，他的&ldo;通电&rdo;一般只拍给几家大的报社，过过嘴瘾。

即便如此，他一年下来通电的费用也得1000多银元，作为个人用度，数字相当可观。

电报是概不赊欠的行当，要求真金白银，现场付讫。

康圣人一不办报，二不经商，三无大宗赞助（只有宪政党偶尔能发些补贴），经济来源本来不丰，动辄通电的习惯再加上他那五房妻妾与门下食客的开销，日子过得颇为拮据。

为了解决生活问题，让自己自由地发通电玩儿，这位康圣人只好放下圣人的身段，卖文为生。

好在&ldo;康有为&rdo;这三个字是金字招牌，求字求画的人络绎不绝。

后来康圣人犹嫌收入不够，还纡贵降尊去报纸上和全国各大书店打出广告，上书&ldo;康南海先生鬻书润例告白&rdo;，公开叫卖，也算是民国奇景。

有时候业务太忙，他甚至还找自己学生来帮忙当枪手，后来有人觉察到其中有伪，但这伪的比真的还好，一打听那学生名字，叫刘海粟……

发通电的瘾头儿到了这程度，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可惜康圣人那会儿早没了在前清的风头，他发的通电于时局舆论无关痛痒，最多只作茶余饭后一段轶事，叹一句&ldo;老夫聊发少年狂&rdo;而已。

一直到宣统复辟的时候。

他才真正过上了一次久违的全国通电瘾。

辫子兵进了北京以后，康圣人大喜过望，急巴巴化装成农民潜入北京&ldo;勤王&rdo;。

溥仪回銮，总得昭告天下，清室便请这位&ldo;弼德院副院长&rdo;糙拟一份通电，诏告全国各省、各报馆、各外国使馆。

这次有张勋买单，无金钱之困，康圣人抖擞精神，一气写了2000多字，名列民国通电第二长篇幅。

这份通电是篇奇文，它最著名的两个特点是：行文上辞藻斐然，逻辑上胡说八道。

两者都被康圣人发挥到了极致。

比如谈到前清覆亡，康圣人说&ldo;劝惟治国犹之治病，必先洞其症结，而后攻达易为功；卫国犹之卫身，必先定其心君，而后清宁可长保&rdo;，用的是诸葛亮舌战张昭那套&ldo;人染沉疴，当先用糜粥以饮&rdo;的理论，对清季腐朽乱象不置一辞；谈到国家体制，他又搬出杨度那一套‐‐&ldo;何如摒除党见，改建一巩固帝国，以竞存于列强之间，此义近为东西各国所主张，全球几无异议&rdo;。

尤其是&ldo;全球几无异议&rdo;六字，实在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最精彩的一段在这里：&ldo;孝定景皇后（隆裕）宁舍一姓之尊荣，不忍万民之涂炭……原谓试行共和之后，足以弭乱绥民，今共和已阅六年，而变乱相寻未已，仍以谕旨收回政柄，实与初旨相符。

&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