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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第1页）

第四部分

文袁郊

红线，是潞州节度使薛嵩的婢女。

善于弹奏一种叫阮的乐器，又读了很多书，薛嵩派她掌管文件书信，称她作&ldo;内记室&rdo;。

有一次军中有宴会，还有乐队演奏。

红线对薛嵩说：&ldo;羯鼓的声音很悲凉，击鼓手一定有什么心事。

&rdo;薛嵩也精通音律，听一听就说：&ldo;真的是像你说的。

&rdo;便召击鼓手来问，鼓手答道：&ldo;我妻子昨夜死了，但是我不敢请假。

&rdo;薛嵩马上准他回去处理。

当时是至德年间，河北、河中两个地区还没有平定，朝廷设置了昭义军，驻扎在釜阳，叫薛嵩牢牢镇守，控制太行山以东地区。

朝廷又让薛嵩把女儿嫁给魏博节度使田承嗣的儿子，命令薛嵩儿子娶滑州节度使令狐彰的女儿，使三方藩镇结成姻亲，互相支援。

但田承嗣容易得一种热毒风病，遇到夏天病况更严重。

他经常说：&ldo;我如果调防去镇守太行山以东地区，呼吸那边的凉爽空气，可以多活几年。

&rdo;于是田承嗣招募军队里武勇过人的勇士共三千人，号称&ldo;外宅男&rdo;，并给他们优厚的待遇。

他常派三百人在夜里值班看守官府，还选好日子，打算占领潞州。

薛嵩听说后，每天都在担心，常常唉声叹气，自言自语，却想不出什么办法。

一天夜里，薛嵩拄着拐杖在庭院内走来走去，只有红线陪着他。

红线说：&ldo;主公这一个月吃不好睡不稳，心里所关注的，难道是邻境的事么?&rdo;薛嵩说：&ldo;事关安危存亡，你也没有办法的。

&rdo;红线说：&ldo;我虽然地位低贱，也有解除主公忧心的办法。

&rdo;薛嵩便把这事情详细告诉她，说：&ldo;我承袭祖父的官爵，身受国家的恩惠，要是丧失了疆土，数百年的功绩就毁于一旦了。

&rdo;红线说：&ldo;这太容易了，主公不必担忧。

请您让我去一趟魏州城，窥探它的虚实。

我今夜一更上路，三更就可以回来报告你。

请你先准备一匹快马和问候的书信，其他就等我回来再说了。

&rdo;薛嵩大惊说：&ldo;我居然不知道你不是普通人，是我糊涂呀。

但事情如果办不成，反而招致祸患，怎么办?&rdo;红线说：&ldo;我做的事，没有不成功的。

&rdo;她走进闺房，打点行装，把头发梳成髻，外穿紫色绣花短袄，脚上穿着青丝做的便鞋;身上佩有带龙纹的匕首，额头上题有太乙神1的名字。

红线向薛嵩辞行，一瞬间就不见踪影了。

薛嵩回到房里关上门，背对蜡烛坐着。

平常喝酒喝不了几杯，这天晚上竟连喝了十几杯还不醉。

忽然他听到有一点轻微的声音，彷佛露水从叶子上滴下，他吓了一跳，试着问是谁，没想到是红线回来了。

【注释】1【太乙神】道教信奉的北极神的别名。

薛嵩高兴而关切地问道：&ldo;事情办妥了吗?&rdo;红线答道：&ldo;不敢有辱使命。

&rdo;薛嵩又问：&ldo;没有伤人吧?&rdo;红线答道：&ldo;不需要伤人，只是拿走田公床头放的金盒子做见证罢了。

&rdo;红线又说：&ldo;我在夜半子时前三刻，就到了魏州城，经过了几道门，便来到田公的寝室。

听到&lso;外宅男&rso;在官府外面走廊上鼾声雷动，也看到士兵在庭院走动。

我打开房间左边的门，看到田亲家翁正在房里，弯腿翘脚呼呼熟睡，头下枕着有花纹的犀牛皮枕头，枕边露出一把七星剑，剑旁边放着一个打开的金盒子，盒子里写着生辰八字和

北斗星的神名，还有名贵香料和一些宝物。

他在将帅的帐幕里扬威，只指望活着的时候随心所欲，在房里做梦，没想到命已掌握在我手中，根本不费什么功夫。

当时蜡烛的光线暗淡，炉里的香已烧完了;侍从遍布，手中武器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