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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第2页）

有的人，比如朱元璋，在中彩票式地由一介贫民成为皇帝后，即被失去皇冠的恐惧日夜笼罩，最终患上了&ldo;被迫害妄想狂&rdo;，疯狂地屠杀昔日的战友，制造了一起又一起荒唐透顶的文字狱。

有的人，比如朱元璋的子孙朱厚照，却从戴上皇冠的那一天起，就拼命想要甩下它，就像一匹烈马要甩下笼头一样，因为皇冠带来的束缚，不是庸常的人性所能忍受的。

更有这样一些人，比如光绪帝，他们天生的软弱性格难以承受皇冠的重压，原本可以平静普通的人生，因为戴上了皇冠，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

当然，相对于&ldo;皇帝&rdo;这个话题的巨大，仅仅展示皇位对人性的影响，无疑是非常不够的。

陈列这五种表情，我是想说明，&ldo;皇帝制度&rdo;不仅损害着民众，也同时伤害着操纵这个制度的统治者。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对统治者的损害，并不比对民众的损害轻。

除此之外，&ldo;皇帝&rdo;这个话题还应该有更核心的内容，因为，&ldo;皇帝&rdo;二字的本质就是&ldo;专制&rdo;，中国的皇帝制度，实在是人类史上&ldo;专制&rdo;的登峰造极之作。

不论是把&ldo;皇帝现象&rdo;看成传统文化结出的奇葩硕果，还是中国文化疾病的首要症状，&ldo;皇帝&rdo;两个字，都包含了解读中国社会的大部分密码。

为什么&ldo;专制主义&rdo;为害中国最烈？为什么我们如此难以摆脱千年相因的精神内核？在写《史记》专栏的同时，我把相当多的精力放到阅读秦始皇以前的历史，以期梳理&ldo;皇帝制度&rdo;产生、发展和巩固的过程，找出我们精神中的&ldo;专制性格&rdo;和&ldo;奴隶性格&rdo;的根源。

这部分工作，就形成了这本书的后半部分内容。

这部分内容，如果起一个副标题，可以叫做&ldo;中国上古史阅读笔记&rdo;。

通过爬梳剔抉，我发现，&ldo;专制制度&rdo;的根源远比我们想象的要&ldo;根深蒂固&rdo;。

中国传统文化的基本特征：家长制、祖先崇拜、集体主义取向的形成和巩固，都远在&ldo;皇帝&rdo;二字出现前。

&ldo;皇帝制度&rdo;的出现，不是秦始皇个人的天才发明，而是中华文明演进的必然结果，秦始皇在其中所起的作用微乎其微。

受制于&ldo;皇帝制度&rdo;两千年，是这个民族不能逃避的命运。

中国现代化进程中遇到的许多问题，比如&ldo;德先生&rdo;与&ldo;赛先生&rdo;迟迟不能落脚，比如公民意识、规则意识、宽容意识的缺乏，比如&ldo;熟人社会&rdo;，比如&ldo;守旧症&rdo;、&ldo;非我症&rdo;、&ldo;不合作症&rdo;、&ldo;麻痹症&rdo;，其根源都可以追溯到三千年前的夏商周时代或者更远的尧舜禹。

从这个角度，我们可以更加深刻地理解中国文化转型的艰难。

王莽：从先进模范到乱臣贼子（1）

一

这个孩子瑟缩在北风中，穿得显然单薄了些。

他不得不站在街角，因为王凤府门口已经被拜年的人和车马包围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提篮子的小手已经快握不住了。

那篮子里，是一份贵重的贺礼：一坛宛城名酒。

为了准备这些礼品，孩子的母亲费了很多脑筋：他们一年到头的所有收入，能有一大半是花在这些礼节上了。

终于出现了一个空隙，孩子立刻钻了进去。

大门两侧的石台上已经站满了等候的人。

孩子直接来到守门人面前，要求进去。

&ldo;我是大司马的侄儿，我叫王莽。

&rdo;孩子低声解释，为自己不得不做这样的解释而感到羞愧。

门人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毫不留情地戳在孩子的脸上：&ldo;我怎么没听说过？从哪来的？&rdo;

&ldo;大司马是我四叔，我是他亲侄子。

去年过年我也来了，那时看门的不是你。

&rdo;孩子嗫嚅着，脸越来越红，门口的人都用奇怪的眼光看着这对谈话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