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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第2页）

&rdo;[56]出于魏氏&ldo;家风&rdo;，所有人为魏学濂做出的设想与期待都仅为一途，亦即他只许以身殉国。

可以想象，&ldo;降贼&rdo;丑闻一旦传回，家乡该怎样沸腾。

无独有偶，周钟也面临同样处境：周夙负才名，尝以忠孝激发之气自任。

故里中子弟，初闻京师陷，意钟必死，知己预为《传》以俟之。

[57]

亦是期以必死。

至有自命知己者，按照这种预期，早早写好表彰的传记，静候他死国的消息传来。

细予体会，&ldo;群体正义&rdo;的后面，已是一派肃杀之气。

说起魏学濂降附，还有一离奇情节。

据说他热衷象纬图谶，测算结论：&ldo;谓自成必一统有天下&rdo;，以此降。

降后，&ldo;观贼所为，知必无成，惭恨无极&rdo;，终于自杀。

所以，彭孙贻说他的投降是&ldo;象纬误之&rdo;。

[58]其事未确，但情理上完全可能。

盖自董仲舒以来，&ldo;天命观&rdo;植入儒家伦理，象纬图谶之学很多人相信。

魏学濂受象纬误导，先降，继而被现实所教育，发现李自成并非&ldo;真命天子&rdo;，悔而自杀，是比较合乎逻辑的。

而他先降后死，其中有个时间差，传导到家乡，遂致一波三折：南归者至家，知学濂汙伪命，怀郤者群起攻之，几毁其家。

[59]

嘉兴全府（嘉善隶属嘉兴）&ldo;绅衿&rdo;联名发表讨魏檄文，大张挞伐。

据载，此时，面对魏家门上对联之&ldo;家有&lso;忠孝世家&rso;牌坊&rdo;语，&ldo;乡人怒&rdo;，想毁掉牌坊。

激动的人群，甚至&ldo;欲焚其故庐&rdo;。

魏学濂之子魏允枚，不惧众怒，只身出门力争，说相信父亲决不投降，一定会殉难而死。

魏大中遗孀、其母忠节公夫人，&ldo;亲出拜众曰：&lso;吾子必当死难，若等姑待之。

&rso;众退。

越三日，而京师报至，果于三月廿八日缢死。

遂免于燬。

&rdo;[60]

嘉善魏家因魏学濂&ldo;终成正果&rdo;而度过一劫，金坛周家则无此幸运。

周钟&ldo;降贼&rdo;消息传来，&ldo;合学绅衿遂相与诟詈之&rdo;，那篇假定周钟死节、将其作为忠臣表彰的传记被销毁，自命周钟知己的传文作者，也被逐出士绅圈外。

朝廷为崇祯皇帝所颁正式讣告（五月初六发布）到达的那天，&ldo;诸缙绅哭临三日&rdo;，并齐至当地文庙，毁掉周钟祖父的从祀牌位。

之后，冲到周家，&ldo;碎其门榜&rdo;。

[61]这不单单是诉诸暴力，也是严厉的精神审判。

古人以&ldo;门楣&rdo;为脸面，所有荣光都体现在门上，从形制到装饰（比如匾额），如果荣耀极大，则门不足载而延伸为牌坊；牌坊实质就是门外之门，并完全摆脱日常实用，唯用于旌表。

&ldo;碎其门榜&rdo;，象征着其家族从道德和名誉上遭到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