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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第3页）

一个女仆原本替秦桑撑着雨伞，此时在廊下正收起伞来，屋子里橙色的电灯光映在伞上，伞面细密的水珠仿佛笼上一层彩虹的霓色。

大少奶奶看秦桑穿着一件墨绿色的斗篷，里头不过是一件织金夹眠旗袍，不由道：&ldo;眼看着晚上冷起来，三妹怎么穿得这样单薄？若是衣裳不够，打发人去取就是了。

&rdo;

秦桑却摇了摇头，大少奶奶只道她是来同自己一起吃晚饭的，便笑道：&ldo;今儿晚上可没什么好东西给你吃，今天是十五，我吃全斋。

&rdo;秦桑因见桌子上搁着一只海碗，正对着电灯底下，极是醒目，她原本带着几分愁容病态，此时顿了一顿，方才问：&ldo;大嫂在忙什么呢？我可是扰到大嫂了？&rdo;

&ldo;在给燕窝挑毛。

&rdo;大少奶奶笑着说，&ldo;你来得正好，我眼睛都要挑花了，正打算歇歇。

&rdo;

秦桑见那海碗里头，果然是发的燕窝，旁边搁着一把小银镊子，再旁边却是一张细棉纸，上头又星星点点，是挑出来的燕子毛和黑灰碎屑。

秦桑因道：&ldo;大嫂还自己弄这个，何不叫厨房弄了去。

&rdo;

大少奶奶说道：&ldo;厨房的那些人，哪怕千叮万嘱，总不会有自己挑了gān净。

&rdo;

秦桑不由得说道：&ldo;大嫂对大哥真是好，时时处处都这样用心。

&rdo;

大少奶奶却笑了笑，说道：&ldo;这个倒不是给他炖地，是给老爷子炖地呢。

&rdo;

秦桑听得她这样说，不由的怔了一怔。

大少奶奶说道：&ldo;你大哥常年吃药，不能吃燕窝这些东西，大夫说老爷子那个病，吃燕窝倒是有益处的，所以我叫厨房总给；老爷子炖一盅，左右到了这晚上，我也没什么事qg，怕他们弄得不gān净，就自己挑挑得了。

&rdo;

秦桑道：&ldo;大嫂对家里每一个人，都是这样好。

&rdo;她这句话倒是肺腑之言，因为她两次被拘在易家老宅，大少奶奶都对她一如既往，照拂都甚是周到，所以不免有词感叹，稍停了停，又说，&ldo;大嫂对我也一直这样好。

&rdo;

大少奶奶又笑了笑，说道：&ldo;这家是我的家，家里每个人都是我的亲人，像你，是我妹妹，我怎么能对你不好？&rdo;

秦桑因为心绪烦乱，并没有回答她的话。

不过她的人却不知不觉就坐下来，随手拿起那镊子，挑出燕窝里的杂质。

却听大少奶奶说：&ldo;你们都是新时代的人，受的都是新思想，新教育，我一个没脚蟹，做不了什么大事，把家里照顾好，也是我的本分。

&rdo;

秦桑听她这样说，无端端一阵难过，岔开话，随口问：&ldo;我倒从来不知道，大嫂是怎么认识大哥的？&rdo;

大少奶奶听她这样问，倒难得地红了脸，想了一想才说道：&ldo;那会儿我还小呢，你大哥也才十几岁。

我们两家是通家之好，也是常常见面的。

有天下午，我去园子里折梅花，小时候顽皮得很呢，非得自己爬到树上去。

丫鬟老妈子围了一堆，我却偏不肯下来，结果正在那里闹哄哄的，你大哥走进了，说，妹妹，你快下来吧，可别摔着。

那时候他就跟我自己的哥哥一样……&rdo;她说话的时候，脸上满是红晕，眼中依稀乃是向往之色，显然那一段日子，是她此生之中，最好的一段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