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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昌六年,家母死于难产,二十年,家父死于兵乱。
恰是同一日。”
“……抱歉。”
虽然蒋凝秋刚刚已有了预感,却没想到居然两人都是在这一天逝世的。
“无妨。”
一时间无人再说话,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散开去。
蒋凝秋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一个认知偏差——从相识起,武云起给她的印象就一直是处事老道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以至于她竟是渐渐都有些淡忘了,这个人如今尚在弱冠之龄。
哪怕是以他前世的生命长度来衡量,也只不过是走了不到一半而已。
同样是二十一岁,周迟身为太子,偶尔却依旧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谢擎深身为谢家少主,有时却依旧显得温文有余决断不足。
蒋凝秋作为一直陪在他们身边的旁观者,心中都觉得实属正常。
可是怎么轮到武云起这儿,只不过是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引起她的这么大反应?是因为他们不是从小就认识的吗?
恐怕并非如此。
她在看待对方时,依旧不自觉地带着梦中那个历经沧桑的大殷丞相的影子。
然而现在的武云起却尚且年轻,还没有经历过那么多的风风雨雨,以至于极罕见地也会流露出这样带着些脆弱的情绪来。
蒋凝秋突然特别想知道,在那个没有她的存在、没有被她强行介入生活的世界里,当初年少的武云起又走着怎样的一条人生轨迹,身边又站着谁,能够得以见识他这难得外现的情感。
又或许,以这人独来独往的个性,只怕是当真要将一切都深埋在心底。
最终炼就一副钢筋铁骨,百毒不侵,却也孑然一身,无可牵挂。
“时候不早了,蒋姑娘今日辛苦,回去歇息吧。
我尚有公务需要处理,便不送了。”
武云起突然站起身来,打破了沉默。
一瞬间,他似乎又回到了往日的样子,冷静淡定,无懈可击。
走到桌案旁边,低头翻阅着摊开的书卷。
蒋凝秋望着他挺拔却孤寂的背影,无言起身。
行至门前,却又停步,转过身来。
“武公子。”
她轻声说,“家父家母倘若泉下有知,看到我如今的状况,定会十分欣慰。
我想令尊令堂,亦是如此。”
她不是什么伶牙俐齿的人,绞尽脑汁,也只想出了这么一句半吊子的排解之词。
武云起推人及己,她便礼尚往来,推己及人。
青年没有转身,也没有回答,好似没有听到一般。
但手指间的动作,却突然滞了一滞。
房门在身后轻声关上。
武云起垂下眼,看着倒放在面前的县志。
在韦珏之外的人面前暴露出自己的情绪,对于他来说还是第一次,不带有任何目的地主动询问起其他人的想法,也是前所未有。
或许是因为今天实在是个特殊的日子,又或许两人的境遇在某些方面有着微妙的相似,以至于他做下了对于自己来说堪称冲动的决定,问出引起后续这一系列对话的那个问题。
最后得到了一个笨拙的安慰。
又或许也算不上安慰,母亲念着他的生辰八字,不甘地闭上了双眼,父亲对他素来严苛从不亲厚,临终前更是紧紧抓着他的手臂,死死盯着他,用冰冷的声音说,你果然是个煞星。
他原本就信奉人死万事皆空,更不认为那两人会因为他而产生任何高兴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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