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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到一半儿的时候,已经亏空了四十多两银子,蜡烛和香油也少了十五斤。
一群以前嫉恨怀冬占了肥缺的元老级道姑,现在全跳出来冷嘲热讽,言语间也没有往日的恭敬,话里带着刺儿,把太善又气晕了。
真珠一面叫人把太善抬回房,一面又叫人寻一把新锁,先锁了库房,等太善醒了之后再继续查账。
正忙得不可开交时,怀问突然从外面跑进来,附耳对真珠说罗家派人来接何小姐了。
真珠擦一把额头的汗,想起何当归之前曾说过,她走的时候要带走真静,但真静是欠了田租被押在道观的小工。
如果太善醒了之后知道此事,就算她不敢去罗府里讨人,也会去山下找真静爹娘的晦气。
想到这一层,真珠丢下了乱成一锅粥的众人,独自跑回她的房间。
真珠记得清楚,真静刚来道观的时候,她家里欠了道观五亩田两年的田租,共合三两二钱银子。
现在是五年后,如果按钱庄的利息算,本息加起来是四两九钱银子;按民间借贷的利息,要高一些,合八两银子左右;可是如果按太善的黑利息,没有三四十两银子,真静休想走出道观的门。
就算今天她一起跟着去了罗家,日后依太善的性子,也会没完没了地纠缠。
真珠叹一口气,当年她告了自己前夫一家,分得的田契和一千两银票都存在扬州的大钱庄,想着等老了存个棺材本儿。
如今就只留下四十两的散银,寄在了山下兔儿镇的钱庄上,四年以来花的也只剩不到一半。
扬州的钱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如何才能让真静顺利离开呢?没了主意的真珠将房中细软打点一小袋。
只是她素来不爱打扮,没几件好首饰,一袋子的簪镯和铜钱也值不到十两银子。
这时,真珠又想起第一次见到何当归时,对方那个成竹在胸的笃定表情,不禁心头一亮,或许何当归已经想出好办法了?于是,真珠才拎着一小袋细软,跑去东厢看看有什么要帮忙或要用钱的地方。
何当归听见罗家来接,第一反应也是,现在她还带不走真静!
昨夜,何当归已跟太善闹僵,双方都摘下了违心的“友善”
面具,彼此在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清晰的恨意。
太善恨何当归太聪明,不肯乖乖顶下纵火犯的罪名。
而何当归对太善的恨意是延续到前世的,不提童年时太善对自己的种种凌虐,只要想起了那一年她去宁王府勒索敲诈的嘴脸,何当归就在心中为她设想了多种死法。
真静早被众人划分成何当归一党,一旦留下真静,她自己回了罗家,真静的境遇可想而知。
看着真静那一副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傻样子,何当归当即决定放弃这次回罗家的机会。
蛰伏,是为了以后更好的时机。
跟真静一人吃下满满一碗芨芨草拌饭后,何当归换了套杏黄的衣裙,打算去一趟苦乔院。
不论是要银子还是要真静,都需要着落在观主太息身上。
※※※
真珠先去了一趟库房,见崭新的门锁已经上好了,瞧热闹的那一帮子人也已经作鸟兽散。
于是,她踏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往山门那儿走去,远远地就看家两个老妇人站在一顶小灰轿前,其中一人似乎已经等得极不耐烦,不停地抖腿、颠脚。
真珠再撘眼一瞧,不由愣住了。
那个小灰轿子看起来不像是罗家的轿子,倒像是山下脚夫门的私人轿子,一个时辰一吊钱的那种。
果不其然,真珠一走近,就见三个赤胸露怀的汉子在山门口蹲着抽旱烟。
他们见里面出来了一个年轻的长发道姑,身材窈窕,脸蛋秀美,立刻用毫不掩饰的放肆目光上下打量,最后盯着一处地方瞧。
高大山家的一身仆妇打扮,原本正皱着眉头捏着牙签剔牙,乍一看见来人是真珠,脸上立刻挂上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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