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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来商客
两辆马车停在一家客栈门前。
客栈不大,进层的小院落,收拾得干干净净,店门临街,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阿柳和杜齐先下车搬动行囊箧笥,阿达去安置车与马。
穆清跟着杜如晦进到店中,往楼上走去。
她自去了余杭,一直养在深闺,从未出过远门,只在节庆中由众人伴着游逛,平日难见市井态,更不用说客栈一类的地方,她小心翼翼的环顾了一圈店内,各色人等齐聚,互说着沿途见闻,沸反盈天。
穆清戴了半透的皂纱帷帽,依然有眼尖的好事者,瞥到了她的样,两两围聚了议论,所议的不外乎是,“小娘好颜色”
,“这两人是夫妻还是兄妹”
,“别是相携私奔了的”
。
杜如晦往她身边靠了靠,有意遮挡了些她的身形,往屏风后单独隔开的小间去。
“能否不去隔间?”
穆清阻了他,悄声道:“在家时常听师兄们谈论世事,却只是听闻,今日可亲自听了。”
杜如晦讶异的看了她一眼,“市井流民言语粗鄙,不怕他们污了你的耳目?”
“七娘也算不得高贵,只拣那愿听的听便是了。”
穆清轻描淡写的答。
杜如晦低头无声的笑了笑,便引了她往靠窗的一席桌案去。
坐定后,周围窥探的眼光也跟了过来,穆清抬手要摘下帷帽,却犹豫了一下,垂下手未摘。
伺候茶水的店伙计快步过来,也忍不住好奇,不住拿眼瞄着她,直到布完了茶水,临走还瞄了两眼。
穆清突然伸手摘下了帷帽,抬头迎着一众好奇窥视的目光,扫视了一圈,便回头不再理会众人的眼光和议论,若无其事地看窗外景致,亦不时与杜如晦言谈几句。
果然周遭的议论渐次少了,大家又重新投入之前的话题,各自交谈开来。
穆清侧耳凝神倾听了一会儿,忽听见有人说:“听闻年前诸藩酋长往东都进献,请求圣上准许入市交易,圣上不仅准了,还改了规矩,令正月十五开市,很是热闹了一阵。”
“某却刚好在东都。”
邻座一商贾模样的中年男人得意地说,座中另两个男忙催他细说了,他嘿嘿一笑,慢条斯理起来,“小弟有生意在东都端门街,年前便接到王令,命按规定的式样,重新整饰了店肆,整条街的墙壁屋檐俱一模一样的式样,盛设帷帐,又将店肆内上好的物件挑了摆放在堂。
正月十五开市,不得有延误,不得无故闭门。
王命难违,因此连年也不曾好好过,又许了好些钱与伙计,不叫他们回家过年,留在店内照看。”
杜如晦与穆清同时抬头看了他一眼,看模样是个生意人,麴尘色窄袖翻领襕袍,长仅过膝,头戴深灰的巾,目深鼻高,似是胡人的样貌。
见众人皆凝神听了,他愈发助了谈兴,“到了正月十五这一日酉时,街口鼓楼鼓声大作,如约开市。
一时间戏齐演,乐人伶人足有一万八千之多,十几里地外都能听到乐声,直至次日正卯才停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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