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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院自然该有梧桐树,不仅有梧桐,还有一株很粗的榕树,是棵五人合抱的老树,笼罩着整座庭院的飘絮就是从树上散落下来的。
大雪中,梧桐树遒劲的枝桠上坐着一个玄衣的男人,苍凉的埙声就是从那上面传出来的。
师父——?
埙声忽然消失了。
王若谷大概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楚昭,他今日军中有事,来得晚了些。
到的时候楚昭已经睡着了,也就没再去打扰他。
因为不耐烦看那些油头粉面的世家子在那里唧唧歪歪,王若谷便独自走到后院。
此时见小王爷在树下仰着脖子一径地往上看,王若谷仿佛透过时光,再次看到了十多年前,谢家后门那个刚到他膝盖的、无助的小男童。
他心里不自觉就生发出满满的怜惜。
“好久不见,寄奴。”
将手中的乐器收入怀中,树上的黑衣男子居高临下地打了一个招呼。
因为王若谷小时候几次救过他,楚昭面对军神,自来都是崇拜中带着几分亲近。
然而自从那日在马上撸完温泉里睡过去之后,两人便没有再见过面,楚昭一忙,也就忘掉了……
这还是别后第一次重逢,记起自己曾经在师父的马上做过丢脸的事情,楚昭莫名有点紧张。
仰头对着天空深吸一口气,楚昭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嗯,今天天气真好。”
天上的黑云压得很低,远处云朵的颜色也有点奇怪,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话音刚落,平地里就刮起了一阵大风,楚昭恨不得掐死自己。
王若谷似乎笑了一下,一撑胳膊从树上跃下来。
王若谷人到中年,身形保养得很好,半点不见老态,气势却比年轻的时候更甚,有种岁月沉淀下来的魅力。
楚昭忍不住没出息地后退了一步。
“嗯,天气的确很好。
是要下雨了吧?”
军神难得说了这么长一通话,很体贴地帮楚昭解开了尴尬。
“春天里下点雨也不错,卢恒他们说不得还能多做几首诗出来。”
大叔的声音也仿佛陈年的酒,熏人欲醉,听上去让人耳朵微微的麻。
似乎被王若谷这样随意的口吻安慰到了,楚昭终于恢复了常态,他胡乱把被风吹到眼前的头法乎到耳后去,抱怨道:”
这时节若是绵起了雨,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下来。”
顿了顿,楚昭侧头问身旁的比自己高了有一个头的男人:“师父什么时候来山上的,玄武营不是驻扎在邺城吗?”
玄武营是和喻王战斗的先头部队,双方休战后,依旧驻扎的邺城,在外策应京师,故而楚昭有此一问。
王若谷看着楚昭,原本严肃的面庞上露出一丝笑意:“马上又要换防,过来看看你。”
眼睛扫到楚昭的装束,他的脸色忽然冷淡下来,认为楚昭在卢家受到了怠慢。
主辱臣死,事关主公,对臣属而言就没有什么是小事。
“伺候你的婢女是谁?”
王若谷沉声问道。
“怎么了?我……我自己穿的。”
说起来,小王爷还微微有点得意。
觉得自己现在没有阿起在身边,生活自理能力有所提高。
面容略缓,王若谷笑着摇头,上来帮楚昭把胡乱系在脖子上的带子接下来捆在腰上,拿玉石把卷起的袍脚压好,又细致地一寸寸抚平衣服上的褶皱。
大概和军人出身有关系,王若谷都是卧似一张弓站似一棵松,而且他的东西总是井井有条,衣服也总是一丝皱纹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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