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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实觉得,商成应该不会再帮他了。
先前,太子刚刚薨殁的时候,他用鄱阳谷氏唯商成马首是瞻的条件,来换取商成的帮忙。
商成做到了,可他却违背了自己的诺言。
他与宗室联手的事情,就没有与商成商量过,更不要说什么马首马屁股了。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甚至都把这事瞒着商成。
事实上,至今他都没把这件事的前后经过详细地告诉商成;商成也从来没有问过他。
但他觉得,商成肯定是知情的,毕竟区家河上下游就住着两个宗室,而南阳公主和长沙公主,她们谁也不会把这种事瞒着他。
在这一点上,他倒是想岔了。
不错,两个公主确实都知道这个事,但她们谁都没有和商成提过。
商成自己,他一直都是忙忙碌碌,在为大航海时代的提前到来而添砖加瓦之后,最近又在考虑投身到古生物学领域里,因此,直到今天,他都还不知道谷实和清河郡王他们谋划的事情,更没料想到一朝被蛇咬到的谷实,居然还真是不怕井绳,前脚跳出油锅后脚就踩进火坑。
现在,谷实便坐在上善亭里。
他面前的石桌上,满满的一盏茶汤早就没了热汽,他却没有动过。
在亭外一角的两个侍女,低着头垂着手,守着小小的红泥火炉,安静地就象两座雕塑。
没有谷实的招呼,她们不敢自作主张过来换茶汤。
已经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了,他都是一动不动的。
他望着眼前这一大片郁郁葱葱的竹林,默默地感喟着过去,思索着眼前和将来……直到一阵热风穿过竹林,拂动竹叶发出沙沙的响声,他才猛地惊醒过来。
他呷了口凉茶,又伸手抹去额头和鬓角的几颗汗水,这才记起来,明天就是节气白露。
但他一点都不觉得凉爽,反而还是穿着伏天里的罗衣。
说起来,今年的季节变化也煞是奇怪,立秋都过去一个多月了,天气却依旧象盛夏时节一样燥热,一点转凉的迹象都没有。
往年的这个时候,总能看见一队接一队的大雁你追我赶地飞向南边,燕子也收拾起行装,差不多到了离别的时候。
可今年呢,天上倒是能看见大雁,但相比着往年,雁阵是那么的稀疏凋零;就在他头上的亭顶楹梁间,巢窝里的燕子还在啾啾细语,似乎一点都不着急着赶回它们南方的家里……
他把着茶盏,侧耳聆听着燕子的呢喃,心底里忽然生出一种感觉:难道说,这反常的凉暑变化,是对眼前的世事变幻的一种暗示?
他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
毕竟向来的盛衰起伏风云变化,上苍通常都会通过种种异象予人以启示,史上象“大星坠野”
、“二ri并争”
和“荧惑四侵”
这样的记载数不胜数。
只可惜,他不会观天象,所以揣摩不透这仲秋似夏和萑苇如炉到底有什么深刻的寓意。
不然的话,也许他就不用象现在这样坐在亭子里煎熬了。
他正在出神的时候,小蝉来了。
小蝉帮他把凉茶倒掉,重新换了一壶新熬的茶汤,又给他斟上一大半盏,放到他的手边。
她问道:“爹,您刚才在念叨什么?什么‘七月流火八月萑苇’的。
一一您怎么突然想起来读诗了?”
谷实摆了下手,跳过这一段。
他喝着水,问女儿说:“你今天没出门?”
他知道,小蝉和商家的几个女娃娃相处得都不错,经常跑去商家庄子上玩耍;尤其是霍家那个很有几分豪爽的二闺女,跟小蝉最是要好不过。
“高家三哥昨天回来了,现在那边正在庄里摆流水筵席为他接风洗尘,忙得一团乱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