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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培源问道:“傻子在何处?”
陈婆子道:“那傻子乃是东昌府朱贵朱老爷的独生子,早起听说要接薛娘子回去成亲,高高兴兴地跟了来,谁知薛娘子翻脸不认,适才他又挨了严姑娘好几刀,想必寻郎中诊治了。”
张培源皱眉,喝问严清怡,“你为何砍伤傻子?”
严清怡抬头,“试问大人,假如大人娘亲为人所迫致死,而那人还用脚踢大人娘亲的尸身,大人会如何做?”
张培源怒道:“放肆!”
严清怡直视着他,脸上泪痕犹存,眸中怒气像是燃烧的烈焰。
俗话说,死者为大,只要人死,即使生前他有什么过犯,也大都会一笔勾销。
对尸身不敬,便是对死者极大的侮辱。
张培源冷冷地俯视着她,正要再问,却见刑房典吏轻手轻脚地进来,俯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张培源踌躇片刻,再拍下惊堂木,喝道:“尽数押入牢狱,明日再审。”
李实忙道:“我呢,这可不管我的事儿,我要是被关进牢狱,我爹肯定十八般刑罚尽数让我尝个遍。”
张培源冷声道:“你可先回府,随时等待传唤。”
李实赶紧跪下磕头,“谢青天大老爷。”
张培源不理他,迈着方步离开,衙役们吆喝着喊众人起身,往牢狱里带,李实拍一下领头那位,“那姑娘可是我亲兄弟的姐姐,好生照看着。”
领头衙役笑笑,“放心,明白。”
李实看着众人离开,走出大堂,拍拍长袍上的土,又瞧见袍边沾着的血,嘟哝两句“晦气”
,抄近路往家走,快到家门口又转身去了东四胡同。
薛家门口挂了两只白灯笼,门上的对联已经撕了,却还没贴上新的挽联。
院子树枝上挂满了白色布条,被风吹动着,呼啦啦地响。
西厢房门前血迹犹存,已经变成了暗褐色,到处显出凄凉之意。
李实站了片刻,喊道:“阿昊?”
穿着素衣的春兰急匆匆地出来,“阿昊带着冬梅出去定棺椁,还要买些白布、蜡烛、香案以及孝服等物,公子有事儿?”
李实道:“跟阿昊说一声,严姑娘晚上留在府衙了,因为知府大人临时有事,等明天再审,让他不用担心,牢狱的狱卒没有我不认识的,定然好吃好喝地供着严姑娘,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春兰本想问问李实,自己能不能进去跟严清怡做伴,可想到现下家里也是一堆事儿,只红着眼圈点点头,“多谢公子仗义。”
李实从怀里掏出荷包,将两只整个的银锭子递给春兰,“给阿昊,让他办得体面点,明儿我打发几个人过来帮忙。”
走出东四胡同,李实低声骂几句,“仗势欺人的杂种,不就有几个臭钱吗?”
骂完,突然想起刑房典吏脸上神秘莫测的神情,“该不会蔡家送了银子来吧?”
张培源虽然行事还算端方,但是哪有人不爱银子的,眼前白花花的银子一闪,心立刻就偏到胳肢窝了。
这点李实最有感触,他家的银子就是这样得来的。
李实心头一急,又破口大骂:“林栝你这个兔崽子,撒腿一走,连相好的都不管了?娘的,早知道老子就不应该让给你。”
李实还真没猜错,在府衙二堂的书房里,有人笑盈盈地打开一只樟木箱子,箱子里满满都是五十两的银元宝,足足四十个,被夕阳的余晖映着,发出璀璨的光芒。
那人“嘿嘿”
笑道:“我家老爷最疼的就是少爷,少爷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人却是厚道。
现在说好的亲事飞了,人也被砍了,大人千万得替我家少爷做主……大人不必为难,我家少爷有伤在身,就罚那位姓严的姑娘贴身照顾少爷些时日便可,等把伤伺候好了,严姑娘爱往哪去往哪儿去。
至于蔡家,大人尽管秉公办理,秉公办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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