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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山南议政（第2页）

一个响亮的声音在大堂里回荡，杨守亮听得满脸通红，见杨守亮尴尬，兴平军副使张威忙站出来喝止道：“打都没打就说抵挡不了，这是山南判官该有的态度吗！”

张威声音低沉，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威胁之意，手已然按在了腰间佩剑上，原来说话这人叫周云汀，朝廷简拔的山南判官，官威和架子一向很大，谁的账都不买。

张威不威胁他还好，一来武力来压人，周云汀这脾气一下就起来了，冷声道：“我说错了？凤翔、静难、镇国、同州、秦州五镇之兵，山南一道如何抵挡？难不成你兴平军还能一打五不落下风？你张威不是郭相公，可没有一骑使敌退兵的本事！”

“你、你！

老匹夫，乃父弄死你！”

张威气得咬牙切齿，作势就要拔剑杀人，周云汀亦怒，拔剑对指道：“吾剑未尝不利！”

众人见状，连忙劝阻，拉的拉劝的劝，才把两人拉开。

杨守亮拍案喝道：“李茂贞窥伺山南，王行瑜、韩建、王行约、李茂庄落井下石，朝廷态度不明，尔等不思抗敌，反而在此争吵，成何体统？谁人再敢放肆，本帅立斩不赦！”

张威不敢抗命，冷哼一声将佩剑归鞘。

周云汀也收起剑，转而拱手对杨守亮道：“大人为太傅假子，太傅却以谋反罪被诛，按朝廷法制，大人也难逃一死，当今天子仁德，除杨守虎人等，外宅郎君一概不予追究，连张浩、陈同这等幕府机要都被赦免了，大人还担心朝廷和天子问罪吗？”

四下寂静，都竖起耳朵听周判官发表高见。

周云汀继续道：“大人拒不入朝，李茂贞等人就能以诛杀逆贼党羽的理由伐山南，到时候就是名正言顺，朝廷不认也得认，只能下诏讨伐，到那时候朝廷也保不住大人，您凭何自立？”

“大人若与五镇之兵对抗，必然劳动山南将士军民，为一己之私而大兴刀兵，荼毒山南耆老军民，不怕朝廷怪罪吗？若山南军民怨恨，大人不但难保山南，身家性命都堪忧。”

“可大人要是自去留后入朝，李茂贞还有什么借口伐山南？”

“多年以来，大人战黄巢、复长安、平朱孜、救济京师仕宦公卿，良名在外，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朝堂公卿，莫不感念大人之恩，朝廷和天子又怎会怪罪于大人，张浩这等太傅心腹尚且能被朝廷赦免，大人一介清白之身，又是国家功臣，还怕什么？”

周云汀这番话十分中肯，既为杨守亮剖析了形势，也为其阐明利弊得失，只要大人您入朝，朝廷一定不会怪罪，反之，李茂贞等人打来，您必死无疑。

常言道，良言逆耳，周云汀这话虽然很中肯，但堂下众人却没几个人表示认可的。

大人乃朝廷授予的山南西道节度使，名正言顺，李茂贞要是无诏起兵攻山南，管他什么借口，只要朝廷不承认，他就是犯上作乱。

若山南能抵挡一段时间，李茂贞等人出师无功，自然会退兵，要是五镇死活不退兵，朝廷看到山南抵抗意志坚决，居中调和也说不定，甚至可能会下诏叱责李茂贞。

倒是你周云汀，还没开打就一个劲儿的说山南抵挡不住，又苦口婆心的劝说大人入朝，难不成是收了李茂贞的人事？还是受到了朝廷的指示？

对于周云汀的话，杨守亮深以为然，但周云汀暗讽他不受朝廷征辟、拒不上表认罪，他也听出来了，那句山南军民怨恨，就差明着骂他是逆贼党羽了。

杨守亮脸色寸寸涨红，变成了猪肝紫。

即使是好话，也分怎么个说法，好话说得太直了，就变成了坏话，虽然杨守亮很认可周云汀所言，但作为领导的他，还是没有出言认可。

周云汀后面站着的是刘志安，刘志安也是朝廷派来的流官，刘志安也对杨守亮不上表认罪请服的行为很不满，但他比周云汀有城府得多。

见周云汀口无遮拦，便悄悄拉扯周云汀的袖子，示意其别说了，话不是你这么说的，你闭嘴罢！

袖子被扯，周云汀回头看了一眼，却说道：“汝拉我作甚？我哪句话说错了？”

刘志安大窘，羞得满脸通红，也不敢解释，低下头看脚，不知如何是好。

杨守亮终是忍耐不住了，开口问道：“本帅非乱臣贼子，周判官说这些话是何意？”

周云汀抬头迎上杨守亮的目光，对道：“大人为节帅，是杨复恭假子，也是朝廷命官，今杨复恭谋反坐诛，大人却不尊朝廷，不但不上表请罪入朝，反而因一己之私，准备裹挟山南将士军民与关中邻镇交兵，这是节帅所为？大人是何意，堂下谁人不知？”

“砰！”

兴平军副使陈彻一拳砸在身旁柱子上，冲周云汀喝道：“大人受先帝任命，总管山南西道一切军政民税机要，为朝廷立下了汗马功劳，李茂贞等人假罪谋伐，你我山南文武本当齐心协力破除贼子阴谋，何以未战先怯？大人入朝，就算天子不罪，宰相们就不怪罪了吗？”

张威也趁势道：“韦昭度也是先朝重臣，不照样被罢官了吗？太傅乃忠贞启圣定国功臣，杀刘季述等阉贼，乃扫平宫闱的清君侧之举，哪里又有罪了？皇帝却以谋反罪杀之，昏君无情猜忌，朝廷黑暗昏聩，大人岂敢入朝！”

幕僚邓天福亦道：“一旦入朝，人为刀俎，大人为鱼肉，性命不由己，天下最是冷血无情的就是皇帝，最是反复无常的就是朝令夕改的朝廷，皇帝和朝廷的话，信不得！”

众人纷纷附和，陈彻面露得意，冷声呵斥道：“周判官，莫非你是要与我山南上下所有文武同僚为敌吗？劝大人入朝的话，你断断不要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