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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溪嘴角微扬,给她拉了拉被子,阖眼睡觉。
灶房里,秦建国用十几块砖头,六块木板在窗下搭成一张床,铺上被褥,他坐了上去,左腿搭在床边。
小黑狗叼着它的竹篮小窝放到床尾,朝秦建国呜咽一声,待他看过来,它甩着尾巴爬进了竹篮里,里面垫了旧衣服,它蜷缩着躺下,尾巴却缩不进去,它哀怨地望着自家主人。
秦建国与它对视一眼,点头道:“竹篮小了,我明天给你编一个大的。”
小黑狗显然是听懂了,欢快地摇了摇尾巴,然后闭上了眼。
秦建国也躺下,月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脸上,有风拂过,小黑狗的呼噜声传入耳中,侧头能看到南边那间屋子,招娣姐妹此刻睡在南屋。
想到云招娣那张时刻都绽放着灿烂笑容的脸,秦建国那颗自离开部队后一直郁燥的心忽然平静下来。
既然回不了部队,那就安心把日子过下去。
只不知,那小姑娘愿不愿意陪他这个瘸子过一辈子?
要是她不愿意……那就当养了个妹妹,寻个好男人嫁出去。
要把她嫁出去,他是不是得开始给她准备嫁妆了?
……
七想八想中,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一睁眼,天光大亮,他立刻坐起身,抬手看了眼手表,六点五十,他脸色大变,立刻跳下床,左腿骤然一疼,他猛地清醒过来。
他回家了,不用出早操,不用早起,他可以一觉睡到大天亮。
“秦大哥,你起来了吗?”
云溪手里拿着一个小布包,敲了敲灶房的门,提声问道。
过来一会,屋内传出声音:“进来,门没栓。”
云溪应声推门进去,看见秦建国身板挺直地坐在木板床边,身上也穿得工整,灰色上衣领子上的扣子也系上了,军绿长裤连脚踝也盖住了,脚上是一双洗得发白的解放鞋。
看他这般一本正经的装束,云溪不由自主地想起昨晚上那尴尬的一幕,她下意识地轻咳一声,举了举手上的小布包:“我给你采了消炎的草药,你把裤腿捋上去,我给你敷药。”
她原本是想着弄到银针后再配合草药给他治腿,但是银针她买不起,那就只能先用草药。
秦建国的目光落在她手上,白色的布包已经被绿色汁液染透,他鼻子轻动:“你采的蒲公英和猪草?”
当地人称呼马齿苋为猪草,顾名思义,给猪吃的草。
云溪有些惊讶:“你的鼻子还挺灵,不过你也没说全,还有如意草、金银花等草药。
你捋上裤腿,我给你上药。”
秦建国却没有动,他望着她道:“我回来后就试过草药,有一定消炎作用,但不能治好我的腿。”
当地老人多少会懂些屋前屋后的药草,然后再传给下一辈,所以云溪也不奇怪他懂这些,她微笑着点头道:“我知道消炎药不能治好你的腿,但是不消炎,你的腿伤会继续恶化。”
“等消了炎症,咱们再说治腿的事。”
小姑娘一脸自信,秦建国依然神色平静,缓缓说道:“我的腿被子弹射中,因条件限制,我用刀挖出子弹,后来被送到部队医院,医生让我回家静养,他说我这腿最后能不能恢复如常,得看天意。”
他的声音平淡,好似在说别人的故事,只是他按在床板上的手不知何时攥成了拳头,泄露了他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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