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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永信盛出一碗,想品尝一下味道如何,不想刚一入口,浆糊就像长了腿,倏忽一下,自个儿就流进肚中,并散发出一种迷人的香味。
这种香味是他从未体验过的,只能用想像来验证,而想像中,他只听说过皇帝和极品官员,日常要吃燕窝粥的,但自己从没见过,就相信眼下自己吃的浆糊,大概就和燕窝八宝粥差不多。
这样体验着,一钵粥不觉已经喝完,接着又盛了第二钵,第三钵……当要盛第四钵时,饭勺就从锅底儿发出碰击声,这会儿,才想起床上的老和尚正在等粥呢,就把最后的一钵粥端了过去。
令人惊奇的是,老和尚喝过一钵粥后,居然也能坐了起来,便溺也不需要那只桶了,这样,甄永信进庙的第二天晚上,老和尚的卧室空气,就变得清净了。
老和尚让他睡到米柜上,并把自己的一条褥子借给他。
这一夜睡得酣畅淋漓,只是醒后感到脚底的血泡,弄得他挺不舒服,才猛然醒悟,这里并不是家,心中未免有些慌憾。
老和尚听他鼾声停下,凭呼吸的韵律,知道他已完全醒来,便开口和他交谈,黑暗中,交谈也省了不少佛门用语,一说一听,一会儿工夫,就无所顾忌了。
直到甄永信讲完了自己的身世,老和尚才慨叹一声,“阿弥陀佛,”
然后就把这里的情况靠诉了他。
这时他才知道了,三天三夜的行走,自己已完全逃脱了老毛子的辖区,到了营口的地界,这座庙往西不过十里,就是熊岳城,一当了解了这一点,甄永信心里才算安稳下来,多少天里挥之不去的恐惧,也随着消失殆尽。
听到老和尚要留他在这儿避难时,也没咸到意外,尽管心里清楚,他的留下,对老和尚未来的日子,是不可或缺的。
为了他行游方便,老和尚给他起了法名,叫甄悟,既保留了他的本姓,又有佛家韵味。
并在天亮时,坐在床上,两手颤抖地给他削了发,钝刃的剃刀,把他的鬓角和后脑勺都弄破了,伤口渗出血丝,好久都没痊愈。
剃头时,老和尚又把庙里的一些暗藏的机关告诉了他,比如遇上兵匪滋挠时,可以打开神像屁股下的机关,到下面的地窖里躲避,也可以从他现在睡觉的地方——那个米柜里,打开靠墙的机关,从东耳房逃走。
没过几天,脚伤就痊愈了,可以行走自如,甚至步履要比过去轻盈。
在他煮完最后一个风干饽饽的那天早晨,老和尚舔过饭碗之后——平时他们是不洗碗的,用舌头舔光残粥,挨着摆在老和尚床下,把他叫到床边,轻声说,“头晌,你下山一趟,到山下王家村去,去找王万财,你拿两条红丝带去,”
边说边从枕头边儿拿过一个小包裹,里面尽是些红丝带,应该是香客们祈福时系在庙里的村上的,被老和尚收拾起来放好,“进门就说是我叫你来,给孩子祈福的。
你把这红丝带,系到他孩子的脚腕上,让他孩子五岁前不要解开,就说这是避邪箍。
一切都做完了,你告诉他,说灵不灵,要看他心诚不诚,佛前许愿,不可反悔,一旦反悔,万事皆空。
这些话说完,你径直回来就中,不可跟他多打闲语。”
甄永信一一记着,诺诺应命。
师傅说罢,转身拎起木鱼要走。
“慢着,”
师傅又说,“把衣服换下,穿上我这件袈裟,哪有出家人穿着马褂化缘的。
再者,他要问起我来,就说我身有小恙,不便下山,要问起你来,就说从泰山岳庙云游至此,是我才收的徒弟,法号甄悟。”
老和尚把话交代清楚,闭上眼睛,向他挥了挥手,甄永信就下了山。
进了村,甄永信敲了几下木鱼,寻人打听王万财家的住址,径直奔了去。
听到狗叫,王万财推门出院,脸上喜滋滋的,见了眼前的和尚,明显露出几分生怯。
年轻和尚并不和他闲谈,劈头就说,“我家师傅叫我来府上给贵公子祈福,阿弥陀佛。”
边说边径直往门里走。
王万财喝住狗叫,在后面跟着,直到和尚进屋,直奔妻子的产房,王万财试图阻止,和尚却从怀里掏出两条红丝带,在主人眼前晃了晃,嘴里振振有词儿,“阿弥陀佛,无妨,无妨,我只是奉师傅之命,来给贵公子系上避邪箍的。”
“敢问小师傅的师傅的法号。”
“阿弥陀佛,四空寺慧通方丈便是。”
王万财恍然若悟,就把这和尚让进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