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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裳思忖片刻道:“在仙人谷,常听师叔师伯们提起娘小时候的事,也曾偶尔提到过你。
外人都说你至今孑然一身不肯娶妻,都是因为心中挂着我娘,是真的吗?”
这其实算不上问题。
但凡认识昆吾伤的人,没有一个在提及他的时候不感慨,感慨他这一身为权为利为了女人,过得何等凄惶。
他曾短暂地做过西昆皇帝,有人说他弑父杀兄,有人说他将竹关百里之地毒成焦土,有人说他阴险狠毒……
然而到了如今这个年岁,没有人不感慨他也算个痴情种,一生为了一个女子不曾娶妻,身后无儿无女,连个将来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
昆吾伤又笑了。
这回的笑意,映着星光,怎么看怎么苍凉。
他看向华裳,“是与非皆不重要,情之一字,不是寥寥数语说得清的。
我一生未娶是我愿意,我自己向往无拘无束,不全是你娘的关系。
不要觉得把我如今孑然一身和你娘扯上关系,她是个善良女子,这样她会困扰的。”
他自己无依无靠漂泊如风,名下虽有许多商铺日进斗金,却也只是冰冷的钱财。
这种情况下,他顾忌的还是玉扶会不会困扰。
华裳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她不禁对昆吾伤肃然起敬,这样一个痴情人是值得敬重的,不论他从前做过什么坏事,她都相信那是有可被原谅的因果的。
昆吾伤说完了自己的问题,这才说到华裳,“今日我同你说册封储君之事,你好像不太高兴。
怎么了,是舍不得离开仙人谷么?”
华裳待他就像一个亲厚的长辈,并无隐瞒,便点点头,“是啊。
五岁之后,我每年在仙人谷的日子比在京城很多,怎么能舍得呢?我舍不得这里的好山好水,舍不得我亲手喂了七年的仙鹤,舍不得师公,舍不得……”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
昆吾伤只是笑笑,他知道华裳对她真正舍不得的是什么一清二楚,只是作为女儿家的矜持让她不好意思说出口罢了。
她既不好意思说,那便由他来说。
昆吾伤道:“你舍不得你白师叔?”
华裳的小脸可疑地染上绯红,缓慢而坚定地点了点头,“嗯。”
昆吾伤嘴角露出笑意。
少年人的情意,说出来美好如花,不说出来也同样美好,无论怎么样都纯粹得不像话。
他故意道:“那他会舍不得你吗?”
“会的。”
华裳点点头,这一点她很肯定。
昆吾伤又道:“既然舍不得就该挽留你,可我并没有见他挽留你,看来他舍得。”
华裳不爱听这话,眉头微蹙正色地看着昆吾伤,“不,他舍不得我的。
如果他不挽留我,那他一定有自己的考虑,我会尊重他的选择。”
小小的少女说话斩钉截铁,全然没有小女儿黏黏糊糊拖拖拉拉的姿态,昆吾伤佩服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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