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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去了,那是别人家。
现在不是天天在家么?有什么想不想的?”
琰也一怔:“这是他的家,姐姐真能当成自己家么?”
郑姬轻轻戳了琰一指头:“你呀,都是五个孩子的娘了,怎么还像个孩子?”
琰红了脸,忍不住委屈大哭:“他从来……从来都只当我是个生孩子的!”
郑姬扶过琰的头靠在自己肩上,斟酌话语安慰。
“我比你幸运,嫁的时候就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
鲲鹏之志,高于天,广于海。
他注定不会属于我们,我们也注定只是他生命里可有可无的点缀。
我嫁他,是父母之命家国之托,但我感激。
我本平庸,我不喜欢平庸的男人对平庸的我报以平庸的怜爱,我喜欢不平庸的他,他只要洒下一点点光,就够我活一辈子,哪怕这一辈子很短很短,哪怕……哪怕到不了明天。”
“这一点光,就值得忘了所有吗?”
“值得。”
“包括以前的家吗?”
“忘不了,也得忘。”
秦王放下按剑的手,什么话也没说,就当急匆匆来看琰的小女儿。
郑姬也当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做着贤妾慈母孝媳。
后来灭韩,郑姬没闹过一回,韩安被押到咸阳时,才求秦王赐兄妹一见。
若是胡姬有郑姬一半明白,也不会落得秦王嫌恶,生生把好事都变成坏事。
也好,也好,如此也好,难得凑个齐全。
左宫下首是林胡公主胡姬,为林胡复国而委身于秦。
每一个女人背后都是一张网,网中势力错综复杂。
这是身为王者的必然,他看透也坦然接受,只是李斯的故事在心里轰然炸开一个窟窿。
原来作为一个人,还是会有那么一刻,渴望纯粹,渴望眼神交汇时的心花绽放。
走过余下三宫,安陵得了协理后宫的权,郑姬为侄儿子婴求了扶苏伴读,琰依旧闭门不见。
自被华阳太后毁容,琰就自锁苕华宫。
“你……你……你要是进来,我……我……我死了算了。”
颤巍巍的声音里能听出泪花,秦王不再叩门,站在宫门外失了好久的神。
雪花落入衣领,他打个冷战转身,苍白雪色里,深深浅浅一串脚印。
脚印尽头,风雪呜咽,甘泉宫空空寂寂。
炉火映照着太后斑白的鬓发,厚厚的衾被包裹着一副几近干枯的躯体。
秦王记忆中的母亲不是这个样子,她才过半百,就算岁月无情也不应苍老至此。
床畔,殷奴在教女儿做针线,母亲绣着白乌拣寒枝,女儿描着残月在海天。
一针一针复一针,似没有尽头,就像甘泉宫的日子,一年一年又一年,一成不变。
庆都绣好一眉弯月,却不知该怎么绣海浪,正待问母亲,父亲高大的身影映入眼帘。
她欣喜地望着父亲,又回头看母亲,只见母亲怔在那里,眼角蕴了一滴映着火光的泪。
殷奴十三年前被秦王斥退,半年后诞下一位公主,恰逢秦国攻克了赵国的龍城、孤城和慶都,秦王就赐名庆都。
此后,秦王对她母女再无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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