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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天刚拂晓。
乾清宫内,都人们服侍朱翊钧穿上皁缘白纱内单,外头罩了通裁绛纱袍。
绛纱质地的蔽膝与白假带、玉佩、大绶一同在腰间系妥,外头再束以革带。
最后再领部扣上方心曲领,戴上通体黑纱珠玉饰之的通天冠。
张宏一边举着镜子,让朱翊钧看着穿戴,自己又分出十二分心思来,小心留意细处可有出错。
最后无误,方才点头。
今日祭祀所用的法驾都早已准备好,停在宫门外。
朱翊钧出殿见法驾,眉头一皱,背着手朝大明门的方向而去。
“今日祭祀,为表诚心,不用法驾。”
同样的话,张宏昨日已经听过一遍了。
他本以为是朱翊钧兴致而来随口一提,法驾照旧还是叮嘱备好。
毕竟从乾清宫至南郊天坛,往返几近二十里,平日里不爱活动的朱翊钧怎生吃得消。
烈日当头,昭示着直隶极有可能今秋颗粒无收。
朱翊钧在半途的时候,就略感吃力。
可想想直隶所治的百姓,再想起郑梦境提过的党争,到底咬牙撑着走到天坛去。
这点苦都吃不了,又如何压下党争。
行至天坛之时,朱翊钧两股战战,双腿快要不听使唤了。
他体型有些偏胖,夏日里最爱出汗。
现下酷热时分走一遭,所流的汗早就浸透了内单和绛纱袍,看得身后张宏心忧不已。
要是圣上在祭祀时中暑晕倒,可怎生是好。
朱翊钧丝毫没有考虑到这些,比平日里大出许多的运动量,反而令他的思绪沉静了许多,俨然若思,穆然若深省。
申时行作为元辅,领着百官至坛位。
看着朱翊钧从自己身前走过,作为曾经的帝师,申时行在心中不住地点头。
陛下亦非孩童,确是有担当的样子了。
这不是朱翊钧第一次祭祀,一切的礼仪他早已熟记于心,不用旁人提醒自己该怎么做。
甚至当官员想要提醒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慢了半拍,该做的早叫朱翊钧完美地完成了。
礼毕,朱翊钧在围起的帷帐中宣召了内阁诸位大学士及九卿。
“天时亢旱,虽有朕不德,亦因天下有司贪赃坏法,剥害小民,不肯爱护百姓,以致上干天和。
今后还著该部慎加选用。”
申时行起身道:“陛下为民祈祷,不惮辛劳,一念精神天心必然感格。
此皆臣等奉职无状所致,其天下有司官诚不能仰体皇上德意,臣等即与该部商量申饬。”
“当行文与天下知之。”
既有天灾,便是天神对身为天子的朱翊钧有所不满方降下的灾祸。
朱翊钧首当其冲,先承认自己的“不德”
之罪。
百官助天子治理天下,天子有过,他们亦责无旁贷。
这是祭祀素来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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